荒废的山头
只是，这样跟着昌哥，她才知道他平日里能抽空来过问过自己的功课是有多实属不易了 才刚到一山头便有一堆不知道是哪里的商户亦或者是铺子里的人叽叽喳喳地与他说着些什么，昌哥也不阻拦，也不拒听，只是沉默地接过每个人递来的册子，一一看了起来 她本以为自家租赁山头的生意无非是“你想租，我给租”的关系罢了，学了这么久的功课，她都还分不清租赁商户的不同区别 想来昌哥也并非全能认全，但是只是看了看单子，他便已经开始解释了起来 “阿强，这边西山的钱老爷和梁老爷的问题无非是界限划分不清的问题，你回去核对着与他俩当时签署的契约再好好比对一番，若还有问题再来找我，也莫麻烦两人，这几日两位老板有损的钱粮就算在我们头上便是” “总还是昌爷懂理” “是啊是啊，早说让昌爷过目便是了” 昌哥站在人群中，任由身边人流嘈杂，他依旧是不紧不慢地一一详看过所有单子，事无巨细地一件一件处理 有些无法当下处理的事情他蹙眉思索，也是委婉表述，话语间也是让人无法再拒的威严感 她经不住有些着迷地看着昌哥，与平日里冷若冰霜的人宛若两人 言笑晏晏，温文尔雅，与人交谈之后的口吻也是不急不躁，处理起所有的事情都十分的得心应手，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她坚信父亲能放心将所有事情交托于他是多正确的抉择 直到周遭的人渐渐散去，他才微微喘了口气，自那日周勉承包的山头出了事情后连续也影响了不少附近的山户 他揉着自己有些生疼的头转过身来，注意到了一直跟在身后发怵的喻真 昨日他几乎彻夜未眠 想到若是周勉的离开她会伤心许久，早晨向秦爷汇报工作时仍是为他求了不少情 料想她该对自己有些许感激之情 未曾想，还恩将仇报 “唉”他叹了一生气，怨恨自己这般地对她心软，也不愿再骂她些什么，只盼着她的功课能长进一些吧 这样，他也好早日离开 不比日日瞧见她眉目里对别的男人的柔情蜜语 “走吧…”他走上前去，轻声说了句话 喻真见他主动与自己说上了话，定是原谅自己了，立刻露出了笑容，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瞧见她毫不知情自己做错了什么般地又迎了上来，脸上灿烂的笑容让他经不住又黑着一张脸 倘若她总是对自己这么友好，他又怎么不会误解她的心思呢？ 有时候，他也在想，也许她对自己也有不一样的情感，又或者她心中还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但是每每看到她与自己作对都是为了那个叫周勉的人，难得得与他据理力争，叫嚣着为那个人力排众议 那样为了自己心仪之人“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一次次戳痛着他的心 他也自私地想过，只要将周勉赶出秦府便一劳永逸了 只是，他已经自私过一回了，也无耻过一次了 这样偷来的生活还有多久？ 他不敢想，也不能再做任何有逾越的事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轿子要去另一处山头 他看着正趴在小窗口好奇地往外张望的喻真，目光澄澈，模样纯真，这样的她从来不加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眉眼的欢乐愈明显，他心中的阴霾愈是蔓延得厉害，一点点啃噬着他的心 她为何第一时间就觉得他做的总是“坏事？” 她是不是对他一点信任也没有？ 无论她在门口听到了什么，他的话语不都是为周勉求情吗？她为何还是这般言之凿凿地好似怪罪于他？ 她是觉得周勉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他造成的吗？ 她，当真心里一丝也没有为他考虑过吗？ 每一回他倾倒在她身上，需要极大的克制力才能让自己不去触碰她 像是完成任务一般让她怀上一个孩子，或许这样，他的任务就完成了，那时候就可以真正结束自己的感情了 窗外的风声格外的清晰，也格外的寂静 他微微伸手，不敢近触，仅是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让她的发丝顺着春风穿过掌心，这样便好似感受着她温柔地与自己说着话 只是，山路不平，轿子抖动了一下，他便像受惊的鼠辈一样立刻收回手，转过头去，生怕被人看见他丑陋的想法 他侧坐过身，不再偷看喻真，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甚少有这样安逸又惬意的独处时光，他格外的珍惜却又害怕 他怕自己掩藏了那么久的想法被她探到 他不敢，也不想让她知道 “昌爷，小姐，目的地到了”过了许久，喻真觉得腿脚都要麻掉的时候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她捏了捏肩颈准备下轿，抬头一看 昌辰倚靠着轿子已经沉沉睡去，手中的拐杖也已经缓缓下滑 脸上尽显疲态，双唇抿成一条线，睡梦中似也十分的紧张 她抬手制止了轿夫撩开帘子预压轿的动作，自己小心翼翼地让轿夫扶着她钻出了轿子 站定后伸手靠近嘴唇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让众人退下 昌哥日日这么辛苦也该是好好休息一下了 “小姐，那这山头的册子明日再给昌哥看？” 下人拿不定主意上前来问 她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带自己先去看看 不同于前两座山头茂密的森林和区域划分清晰的状况 这件山头荒芜得厉害，唯一幸存的树木隐约还能看见灼烧过的痕迹 “这块地为何这般惨烈？” “其他山区的租赁协议都是由昌爷定的，长短也是根据租赁人对山头的用处以及山头现状来定，甚至是所取的是这山上的木材亦或是这山里的野畜昌爷都会过问，但是这片山头……” 汇报的下人愣了一下，瞥了一眼没有动静的轿子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喻真的问题 喻真顺着他的眼神知晓了他的意思，不动声色地催问了一句“我的身份不方便知晓吗？” “啊不不不不”下人连忙合盘托出“只是这座山头是因为昌爷委托给他人做租赁生意了，为期三年，还未到期，权权还未是我们说了算的” “我们不是只做租赁生意的吗？何时还贩卖山头了？” 喻真认真思考着问题，一针见血地询问出本意，既然是全由他人做主意的地皮自然是八九不离十要将这山头卖于他人了，不然若只是时间长短来区分的话也不过是长赁与短租的区别罢了 下人有些语塞地看着喻真不知如何回话，似乎这大小姐并不似传闻中的那样愚笨，还很不好糊弄 “这其中的缘由我们做小的哪里知道，这些事情还是等昌爷醒来后小姐您亲自问他吧” 喻真转过头去紧盯着下人说话的神色，直看得他心里发麻低下头去不发一语 这小姐不仅一点都不像别人说得那样愚笨，更是精明地好像一眼能看穿他内心的所有的小九九一般 喻真自是看出眼前的下人敷衍着自己的说法也不再追问卖给了谁，而是问了其他问题 “那是什么情况变成了如今的这般景象的？” “我们租赁山头若是用于砍伐树木的商户，除了冬日前后最长时限是三个月，若是捕猎的一批猎户那在春季的旺季最长是二个月，每日还有时限，其他的用途……” “这些不需要跟我详细解释，我只是问为何出现如此荒凉的现象”喻真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语，心中不禁在想她好歹也是秦府未来的掌事，纵使现在还是半桶水，也不至于从头到尾再于她解说一遍吧，这样显得她还像是个榆木脑袋 “……就是因为租赁的掌权人同时租赁给砍伐树木的人，捕猎的人，更是一下子无期限地任由他们‘开垦’，山体都光了” 喻真心下一惊，想起了昨日昌哥询问自己的课题，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他租赁出去的时候抬高了好几倍的价格？” “是啊是啊，那人以比我们平日里租赁的市价高出五倍的价格，没有任何条件式地放出了消息，虽然价格高，但是那些商户能够得到比平日里多出好几倍的利益，纷纷都来了……” 下人此刻打开话匣子了一般不停地念叨着 她突然明白了昨日昌哥生气的缘由了，这漫山泛着黄土色模样的山头不仅丑陋，都显得有些可悲，撇开这短途的暴利而言，唯有满身铜臭的人才会这般丧心命狂吧？ “昌爷有说什么时候回收这片山吗？” “不知，似乎是还未与那人谈妥”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 “我随处去看一看”说着喻真便提起裙底往狭窄的山路走去 “小姐？诶！”下人有些吓到，这小姐千金之躯的怕不是要出什么事情 但是喻真脚步很快，人影慢慢消失在了山路的拐角处 下人瞧着有些放心不下，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去叫醒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