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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崩溃,抽搐

    苏小念换好衣服,抱着陆子琛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碰见张姐端着晚饭进来,两人见到对方都一下愣住。

    “我...那个...我不会用这个轮椅,陆先生又挺轻的,所以我就直接抱他去洗澡了。”苏小念有些语无伦次,脚趾尴尬得快要扣出一室一厅。

    她的一只手托着陆子琛的腿,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腰,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减轻眩晕。虽说陆子琛是瘦的皮包骨头,但好歹也有一米八三的个子,整个人耷拉在苏小念身上还是显得挺庞大的。

    张姐张了张嘴,惊讶地说不出话。她大概不会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滑稽,心里惊喜着想笑,但是同时又僵硬地笑不出来。

    “噢,这样啊...别站着了,快先把少爷放回床上吧!”张姐放下饭菜,然后去帮着苏小念一起把陆子琛转移回床上,接着垫好枕头扶他坐起。

    帮完忙后,她并没有多待,径直朝房门走去,走的时候还迟疑地回了两次头,轻轻将门带上。

    晚餐送来了两双碗筷,三菜一汤,都比较清淡,应该是按照陆子琛的情况制定的菜谱。

    苏小念将小饭桌搬到他的床上,把菜肴一道道摆好,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他:“需要...我帮忙吗?”

    陆子琛将头侧向一边,眉头微微皱了皱,一言不发。

    饭菜虽然清淡,但毕竟也是大厨做的,苏小念闻着香极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陆子琛不动筷子,她也不能先吃,只能偷偷舔了舔嘴唇。

    两人僵持了许久,陆子琛半个字也不肯说,看上去没有一点打算吃饭的表现。眼看着香气都要飘没了,饭菜也越来越凉,苏小念着急地双手背在身后不断揉搓。

    美食啊美食,你就在我的眼前,可我却不能用我的胃来温暖你,只能任你渐渐变凉!

    不行,看来得主动出击。

    “来嘛,吃一点嘛。”苏小念舀了些菜在勺子里,又加了些米饭上去,递到陆子琛嘴边。

    陆子琛一动不动,既不张嘴也不说话。

    “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

    “你不会是在减肥吧,放心,你已经很瘦了!”

    ......

    “我求求你了,吃一口吧,都要凉了!”

    ......

    无论苏小念怎么磨,他始终一言不发,静止的像一尊雕塑。

    突然,陆子琛的左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抽动,从一开始的小幅度颤抖到越来越剧烈的痉挛。他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又丑陋的细腿,脸色变得越来越阴郁,有些变形的手逐渐握成拳头。

    “别!别!我们不能浪费食物!”见陆子琛暴怒地就要朝饭桌挥去,苏小念连忙把他紧紧抱住,同时用手来回抚摸他的后背想让他冷静。

    陆子琛转头凶狠地瞪着她,有些凸出的眼珠里冒着血丝,脸上青筋暴起。

    苏小念来不及多想,赶紧先将床上的饭桌搬走,然后立马跑上床去按住那只抽搐得越来越厉害的腿。

    随着陆子琛情绪愈发激动,不止左腿痉挛得越来越厉害,右腿也开始抖动起来,上身僵直地从枕头上滑落,整个人随即扭曲地倒在床上。

    “陆先生,你冷静一下!陆先生...来人啊,救命,来人啊!”看陆子琛抽搐的愈发厉害,苏小念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心里害怕极了。她来这里才不到一天,陆子琛已经是第三次失控了,本来以为照顾一个脾气差的病人无非就是多受点气,可照顾他简直是时刻在和死神抢命。

    苏小念不知道房间配有按铃,她现在又必须压住陆子琛的身体走不开,只能大声求救,但是墙壁隔音效果太好,喊了半天也没人进来。

    陆子琛已经感受不到外界的声音,抽搐的双腿传来清晰的痛感,仅剩的意识则继续沉浸在暴怒和绝望中。这一刻,他好像突然不怕疼了,只希望自己就这样死去。猛烈的刺激下,他的二便同时失禁,在纸尿裤里尿得一塌糊涂,稀成水的大便也失控地从肛门泄出。

    刺鼻的气味从他身下飘散,苏小念意识到他肯定是拉了。眼见孤立无援,她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救人。

    “苏小念...你要冷静...你要冷静...”她紧紧攥住双手,努力调整呼吸,嘴唇都快要被咬出血。但当她颤抖的手碰到那萎缩僵硬的腿时,感到它们变得越来越冷,巨大的恐惧瞬间如潮水般向她袭来,眼眶猛地刺痛一下,随即大滴大滴的泪水夺目而出。

    “不行...我不行...来人啊!来人啊...”她捂住脸失声痛哭,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一大一小两具身体在这座孤岛似的房间里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陆子琛的身体还在剧烈抽搐,大片大片的口水开始从嘴角淌出,打湿了他憔悴凹陷的脸。

    “苏小念,你在做什么!人还没死,你不救人在这哭什么哭!”苏小念心底突然传来一个生气的声音,响亮又坚定,让她猛然打起精神。

    是啊,人还没死呢,还不赶快救人!

    她立马抱起他的腿,拼命地按摩起来,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按下每一寸萎缩坚硬的肌rou,手酸的快要断掉也不敢停下。要按到发热为止,要按到不抖了为止,要按到使唤不动自己的手为止......

    过了不知多久,陆子琛的腿终于安静下来,恢复瘫软无力的状态,可他还是没有醒来,口水也还在哗哗流着。

    苏小念来不及去管自己累到发抖的手,赶紧爬到陆子琛身旁,用纸巾帮他擦掉口水,然后托起他的后背将他抱进怀里。

    陆子琛的上身僵硬的厉害,不断发着抖,口水擦完后也还在继续往外淌,打湿了苏小念身前一大片T恤。

    苏小念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按摩他的脖颈。不知不觉间,可能是自己心里害怕,也可能是想安抚陆子琛,她哼起了外婆曾经哄她睡觉时会唱的儿歌:“天上的星星流泪...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苏小念就这样呆呆地唱着,怀中的身体瘫软下来也没有察觉,就一直这样拍着他的后背,给他按着脖子。

    在轻柔又带着哭腔的歌声里,陆子琛渐渐平静下来,醒来时发现自己脸上湿哒哒的,温热的水滴还在不断从上方掉落。他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女孩空洞低垂的眼眸,清澈纯净的眼眸...无意识也在流着泪的眼眸,心里突然疼了一下,身体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为什么会心疼,她不是护工吗,这些难道不是她的工作吗?

    陆子琛静静地看了她好久,任由她抱着自己,拍着自己,享受着脖子下那只小手的揉捏,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唔...”感受到脸上冰凉僵硬的手指,苏小念突然惊醒,发现陆子琛终于好了。

    “你醒了!你刚刚吓死我了!我...呜呜呜呜呜呜呜....”苏小念惊喜地叫了一声,被压抑的害怕,崩溃,和绝望随着那根紧绷的弦松开,一下涌上心头,让她止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陆子琛手忙脚乱地想给她擦眼泪,变形的手指刚碰到她的脸,胳膊便用尽了力气,无力地垂落。他看着耷拉在腿上的胳膊和丑陋扭曲的手,神情再次变得痛苦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想为一个女孩擦泪,身子却破败到连这样一件小事都做不到。

    苏小念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怕他再次发病,连忙把他紧紧搂住,握住他的手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

    “你...”陆子琛眸子动了动,愣愣地任她抱着。

    苏小念接着将他的手移到大腿的位置,一抽一抽地说道:“你摸摸你刚刚抽搐的腿,是不是很热?你知道吗你刚才两条腿都快冰了,而且越来越冷,越来越冷,然后我就一直给你按摩,一直按...”

    她越想越难过,哭得快说不出话。

    “对不起...”陆子琛再次吃力地抬起胳膊,手足无措地用弯曲的手指给她擦掉眼泪,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好了好了,我没怪你,我就是太害怕了,况且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苏小念接住他垂落的手,放在手心里暖了暖,“不过,你要真想表示点什么的话,就把饭吃了好不好?”

    陆子琛看着被捧在手心的手,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笑容:“好,拿过来吧。”

    这回换苏小念愣住了,不对,是犯了个小小的花痴。这家伙,不笑的时候已经是个好看的面瘫,笑起来居然更好看了,而且看上去挺有礼貌的嘛。嗯?居然会答话了?不会是刚刚把脑子抽坏了吧?

    她赶紧回过神,轻轻拍了下陆子琛的头:“拿什么拿,早就凉了!”

    “噢,那我按铃让张姐过来。”他倒没不高兴,反而意识到自己喜欢让苏小念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按铃?”苏小念没想到居然可以按铃,那刚刚自己根本不用...顿时,心中万马奔腾。

    “诶等等,现在都几点了,张姐这么大年纪,你别半夜折腾人家起来,我去厨房热一下就好了。”

    “你知道厨房在哪?”

    “当然不知道,所以你得给我带路!”

    “......”

    苏小念感到陆子琛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将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你不会...也不认识路吧?”苏小念小心翼翼地看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疑惑。

    陆子琛沉默着,没有说话。

    ”完了,又变回去了,我就知道是刚抽完脑子不正常...”苏小念在心里大叫不好,叹了口气。

    她刚准备放弃,陆子琛却突然开口:“我从车祸住院回家后,就没出过这扇门。”

    “啊...这样啊...为什么?”苏小念愣了一下,怕他情绪不好,于是再次握住他的手。

    “出去也没什么区别,而且身体也不好...”

    “那我们就不出去,我按铃让张姐来,但是在这之前...”苏小念见他脸色又暗下去,赶紧打断,不想让他回忆不好的情绪。与此同时,她也正在找机会婉转地提起拉裤子的事情。

    “扶我去轮椅吧。”

    “啊?”

    “你不是想让我带路吗?”陆子琛重新抬起头,再次露出好看的笑容。

    “可是...”

    “现在有出去的理由了。”

    苏小念看着那张温柔坚毅的脸愣住,心想这跟之前那个是同一个人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这么讲理?

    “干嘛这么看我?”他又笑了笑,像春风拂面一样温柔。

    苏小念尴尬地咳了一下,握住他的手突然紧了紧:“好,但是出去之前有一件事情,我说了你不许生气,也不许难过好不好?”

    “你先说是什么事。”陆子琛的表情迅速变冷。

    “额...就是...那个...”手又紧了紧,深吸一口气说道,“刚刚你...身体不好的时候,失禁了,所以得先把纸尿裤换了然后擦干净...”

    陆子琛的表情瞬间阴沉下去,立刻就要把手抽出来。苏小念哪里肯放,继续暖着,还往里面哈了一口热气。

    “那不是什么大事,谁...谁还没有憋不住的时候了!我跟你讲我有一次...”

    “你放开我...放开我!”陆子琛的脸涨得通红,开始拼命挣扎。

    “不放不放!我不放!不能放!”苏小念这回下定决心,不能由着他发脾气冷处理了,该强势就得要强势一点。

    折腾了一会儿,陆子琛实在没了力气,只能任她握着,瘫软在她怀里喘着粗气。

    “你抱着一个兜满屎尿的人,不觉得恶心吗?”陆子琛厌恶地看着自己的身子,无力又绝望。

    苏小念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犹豫,必须立场明确,于是他话音刚落就立即抢答:“不觉得!”

    陆子琛惊讶地抬眸看她,心里却一遍遍告诉自己她在骗人,肯定恶心的不得了。

    “你只是生病了而已,而且你想啊,小孩儿不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吗,如果照你说就该觉得恶心的话,那人类不就灭绝了吗?”见到有转机,苏小念赶紧赔着笑轻声哄着。

    “我就知道你是在糊弄我!”陆子琛见她笑意盈盈的眼睛,不知道哪儿像被刺了一下,又开始嚷嚷着闹腾起来。

    苏小念哄了半天还是哄不好,干脆突然把他抱起,一手捂着他的脖颈,一手扶住他的腰,将他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声说道:“我,真,的,不,嫌,弃,陆,子,琛,也,不,觉,得,他,恶,心!”

    陆子琛的身体抖了一下,一滴泪水瞬时从眼眶滑落。

    “相信了吗?感受到我的真诚了吗?”见那人没有动静,苏小念奇怪地问道。

    “我头晕...”

    耳旁传来一丝弱弱的声音,她连忙把人放下,重新横着搂在怀里。

    “对不起啊,我忘了你低血压...哎呀,怎么还哭了?”

    陆子琛躺回去之后眼前发黑了一阵,接着将脸埋进苏小念衣服上开始嚎啕大哭。三年来,所有的落差,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疼痛,所有的绝望,一瞬间像是找到了出口,蜂拥而出。

    随着情绪激动,他的腿又开始抽动,吓得苏小念赶紧去给他按摩。

    “陆先生,陆先生,你看啊,我反正一直在这里,要不今天咱们先哭到这,剩下的明后天再继续?我怕你身子又受不住,我现在真的没力气再重新按摩一遍了。”

    陆子琛喘过气,抽抽着将头转过来,刚刚还哭得像只小花猫,现在又恢复了温和正经的气质:“对不起,我失态了。”

    苏小念拿纸巾帮他把脸擦干净,然后抱着他走进卫生间。

    她在台子的软垫上面又盖了一层尿垫,然后才将陆子琛仰着放上去。

    纸尿裤一被打开,浓烈的臭味立刻飘散开来。陆子琛脸又红了,羞耻地将头侧向一边。

    苏小念将它包好扔掉,然后拿出湿巾给他擦拭下身。

    “啊...啊啊...快...快点...唔...”擦拭yinjing的时候,陆子琛萎缩的细腿不受控制地蹬来蹬去,变形僵硬的手互相用力攥着,咬紧牙关。

    “好,马上就好了,再忍忍。”苏小念的手有些颤抖,但已经尽量快了。

    “诶,不对啊,你这不是挺敏感的吗,怎么在纸尿裤里感觉不到呢?”她突然想起,陆子琛似乎对失禁的事情毫无察觉,但明明至少前身的部分是非常敏感的啊。

    “不...不知道...快...快点...啊啊...啊...”陆子琛身上逐渐热起来,下身的刺激带来一种说不清的快感,但由于太过猛烈,使他目前的身体难以承受。

    “好了好了,那里擦完了,现在要擦屁股后面了。”苏小念立即松手,然后揉了揉胸口给他顺气,抽出新的湿巾擦拭肛门周围。

    陆子琛喘了一会儿,很快身体就绵软无力地瘫在台面上。

    “我就是个废人...”他耷拉着眼皮,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不许瞎想!我不嫌弃你,你更不许嫌弃自己!”苏小念一边给他换上新的纸尿裤,一边说道。

    “你才只是第一天。”陆子琛小声反驳。

    苏小念走到他旁边揉了揉他的脖子,摆出一脸委屈的表情:“好啊,我这一天尽心尽力的,到现在一口热饭都还没吃上,你从中得到的信息居然是我以后会消极怠工!天地良心,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老板!还有没有王法啊啊啊!”

    陆子琛看她夸张的样子,成功被逗笑,脸上的阴郁也随即散去:“好好好,我相信你。等你消极怠工的时候,我肯定毫不留情扣你工资!”

    “你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