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不同

    耶梦加得不知道长川是什么，但魏染在睡梦中将这个词反复地与爸爸mama同时提起，耶梦加得便猜测它应当是一个名字。

    梦由心生，耶梦加得想，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物能让她在病痛交缠的梦中还执着地呼唤。大抵是上一世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

    或许前几日她在书房中的失态，也是因为这件事。

    失去了宝贵之物，感到痛苦也是理所应当。

    耶梦加得轻轻替魏染擦去她流下的泪，开始搜寻自己前生的记忆。

    他的生命如此漫长，但身死之后竟然从未像她这样怀念过生前的光景。即便现在把那些回忆再翻来覆去地回顾一遍，耶梦加得也没能找到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

    虽然没有快乐，但同样避开了痛苦。这到底能不能算一件好事呢？

    耶梦加得并不能得出答案。因为这个问题，正是他重生的原因。

    思考之间，魏染的哭泣渐渐停止了。她进气多出气少，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耶梦加得探了下她的鼻息，直觉告诉他，放任主君这样下去，事情将会变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没有无用的犹豫，他很快决定暂且搁浅主君的意愿，替她补魔。

    主君的安危是他契约的首要任务，没有主君，也就没有了契约。因此不论发生了什么，使用什么代价，主君都必须活下来。

    耶梦加得将魏染抱起，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病中的她死死地咬着牙关，好像在努力地抵抗什么。耶梦加得不得不费了一番力气，才撬开她的唇齿，侵略进她的深处。

    与之前霸道又激烈的吻不同，耶梦加得顾忌她脆弱的生命，极力地克制自己的力道。伴随着轻柔的吻，金色的魔力轻轻地、小心翼翼地，从魏染的口中流淌到她身体各处。

    他源源不断地给予着魔力，不知过了多久，才睁开眼，从她的唇上分离。

    补魔的根本在于交媾时的精力传递，接吻能做到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他虽然试图以量取胜，但以魏染的身体，也不能贪多，否则恐会伤身。

    耶梦加得又去取了些温热的水来。

    补魔短暂性地消去了大量的病痛，但其中很大一部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再次回归。他得趁这短暂的空隙，喂她喝多一些水。

    耶梦加得再一次将魏染抱起，她的身体明显变得放松了许多，耶梦加得将取来的热水全部喂她喝下后，继续站在床边守候。

    龙一动不动地伫立着，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直到深夜也将要终结，远方天边露出淡淡的鱼肚白。

    魏染混混沌沌地，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后也延续了前几日的迷糊困倦，像个木偶一样任由耶梦加得摆弄。

    耶梦加得为她整理好起床的事宜后，从西服内袋中取出怀表，打开怀表壳看了眼时间，道：“主君，快到午饭时间了。”

    为了防止出现任何意外，主君的饮食都由他亲自动手。

    每天也只有这个时候，耶梦加得会短暂地离开她身边，让伯爵府原本的女仆陪伴在她身旁。

    魏染脑袋昏得厉害，好半晌才回他：“……拜托你了。”

    耶梦加得行礼离开之后，早早等候在门外的小女仆菲儿欢天喜地地冲进来，后面跟着稳重的女仆长露易丝。

    面对不太熟悉的人，魏染不得不强忍病痛，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她从床上支起来，冲两个人露出虚弱的笑。

    两个人向她行礼道安之后，菲儿趴到魏染的床边，给她看自己的新玩具：“小姐看，这是露易丝送我的玩具，她说是小孩子最喜欢玩的东西。”

    “小姐今天中午吃什么？小姐好久没吃南瓜馅饼了，今天会不会有？”

    她虚弱地摇头，算是回答菲儿的疑问。

    她不清楚今天的午饭会是什么，不过她跟耶梦加得说过，自己并不太喜欢南瓜，所以他应该是不会做的。

    “诶~”菲儿有些失望，“小姐以前不是总是吃嘛，还以为今天会吃呢。”

    魏染过了一会儿才解析完菲儿的话，有些吃惊。

    糟了，希芙原来喜欢吃南瓜……

    露易丝见到魏染神色讶异，替菲儿道：“菲儿惦记着您每次都会分给她的南瓜馅饼才催促您的，小姐别理会这孩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咳咳……”魏染咳着嗽，有些晕乎乎地回答道，“嗯……我知道……了。”

    魏染很担心再说下去自己会说漏一些不该说漏的东西，好在三个人的相处没有太久，耶梦加得就端着午饭回到了房间。

    露易丝和菲儿见耶梦加得回来，也都自觉朝他行礼，然后告退离开。

    耶梦加得为魏染把饭菜摆好，看着完全支撑不起身体而躺回枕头上的魏染，问：“主君，你身体感觉如何？”

    “……晕……”

    “主君还能用饭吗？”

    “能吧……”

    魏染不想浪费耶梦加得的手艺，硬塞了两口，但这次连半碗都吃不下，就忍不住胃酸翻滚，她赶紧捂住嘴，强迫自己咽下去。

    耶梦加得立刻将餐具拿到一边去：“主君，别吃了。先休息会儿吧。”

    魏染也没坚持，再吃下去搞不好整个床都得换新的床具。

    大脑天翻地覆，肚子翻天覆地，魏染思维混乱，但还努力地思考着刚刚发现的问题。

    她躺在床上紧闭着眼，过了一会儿又说：“……耶梦加得……我觉得，随着时间变长，露易丝和菲儿会慢慢发现我已经不再是希芙的事情的……”

    虽然共用一个身体，但她们终究不是一个人。希芙生前也有自己的人际关系网，由此带来的问题，都需要魏染自己解决。

    拉斐尔的事情已经是一个警告，这件事圆满落幕，不代表之后也都能这么顺利。

    如果选择将事实告诉她们，很难合理地回避与主神有关的话题。被主神选中的秘密被太多人知道的话，在羽翼未丰的现在，她可能面临许多麻烦。

    不想伤害她们，也不想暴露自己，让她们暂时地远离她或许会是一个好办法。这样将真相解开的时候，也不会显得太冲击、太突兀。

    她……或许应该采取行动了。

    ……了？……

    魏染的思考将她仅剩的所有精力消耗殆尽，她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