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小说网 - 经典小说 - 狩猎gl(纯百、骨科)在线阅读 - 那一年

那一年

    

那一年



    半夜,下了好大一场雪。

    落地窗外,今天的太阳还没有出来,从这个角度眺望远方,光秃秃的枝丫、平直的楼顶还有倾斜的街道,到处覆盖薄雪,又被光线镀上一层灰蓝色的边,中间漏出几点干瘦橘黄的桔子,不知道是谁家种在庭院。

    这一幕像截取了老旧的文艺电影中某个画面,又像是美院学生最喜欢临摹的冬季街头速写。

    盖着被子就这么坐在地板上睡了一觉的女生伸展双腿,恢复精神以后站了起来,她捞起放在茶几上的照相机走向落地窗。

    镜头对焦,快门定格。

    “咔嚓”,取景框中出现了一张照片。

    效果还不错,今天就带这个出门。

    宋清吟掩唇打个哈欠,拿出口袋里从不离身的手机,走回卧室的途中给徐花信发了一条语音。

    “jiejie~早安。”

    昨晚住的公寓距离学校二十多分钟路程,校门口,逐渐聚集了班上的同学,晚点坐大巴出发去泡温泉。

    宋清吟没有下车,藏匿在大家的视觉盲区。

    稀碎的雪粒子融化了,车窗上出现一缕缕的湿痕,宋清吟透过扭曲的视角,观察不远处的众生相。

    她还是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失去了徐花信这座联结人间的桥梁,她和这些人的联系薄弱得像冬天说话时呵出的水汽,转瞬即逝。

    又过了很久,一辆私家车停下,她等的人走了下来。

    徐花信穿一件白色翻领羊绒长款大衣,戴着她送的围巾,笔直的站姿像道路旁边的柏树,沉默坚忍。

    是徐丽送她过来的,优雅的贵妇人拿着一叠红包,热情地招呼女儿的同学:“来,阿姨提前预祝你们新年快乐,每个人过来拿一个红包。”

    这群孩子们腼腆地你推我搡,谁也不好意思上前。

    徐花信打破了这场无意义的拉扯:“你们拿着吧,不用不好意思。”

    她的话比老师还管用,徐丽被靠过来的学生围住了,徐花信低调地往后站开。

    人群之中女生低头,眉眼间染上褪不去的阴霾。

    这是她过分熟悉而了解的神色,宋清吟搜刮记忆的角落,想起某个遥远的夏日傍晚。

    “清吟,你有在听吗?”

    由远及近的声音将她从绮丽的幻境拉回现实。

    “不好意思,你继续。”

    宋清吟看着对方一开一合的嘴巴,说着她烂熟于心的一套理论。

    听说这位心理医生有丰富的海外从业经验,心理咨询按秒收费,最擅长的工作就是努力撬开客人的嘴巴,倾听他们剖白内心的创伤,提供廉价的建议和高昂的药物。

    小圆桌上摆放的沙漏不知疲倦地流逝,时间和生命一去不返。

    宋清吟又开始走神,直到心理医生再次无奈地叫醒她,结束这场冗长的谈话:“希望你下一次过来愿意和我多说话,周一见。”

    “周一见。”

    她抚平坐皱的裙子边缘,心情没什么波澜地走出咨询室。这一层楼都被包了下来,互不相通的房间里隐藏许多的秘密。

    宋清吟走过寂静无人的长廊,却在转过拐角处时停下。

    前方是开放性小型招待厅,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专心地捧书翻阅,她的骨相极其优越,身侧的绿植色彩过分浓烈,被高饱和色度的夕阳笼罩,像是命运之手裁下的神影。

    对方的侧脸和她相似的仿佛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她的双脚被钉在原地,藏身在阴影里,分辨不清内心是惊还是喜。

    “花信,走了。”不久,一个大人走过来。

    女生合起了手中的书,抬头看向母亲,她尚未成长为后来人人称道的同龄人榜样,还没有学会掩饰偶尔不耐烦的沉郁,只是婉秀的五官隐约有了未来的风姿。

    哪怕这天之前她们素未谋面,宋清吟看清她长相的瞬间,悚然之余,听见了岁月汹涌的悲鸣。

    血缘之间真得存在不为人知的共振吗?

    她们的相遇,究竟是早已注定的宿命还是无法逃脱的命运。

    那一年,蒋韵文确诊癌症晚期,老人家在生命的最后一段光阴决定回到暌违已久的故乡。老爷子不肯放宋绘声陪她过来,最终是将满十三岁的宋清吟和学校请假,随奶奶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疗养。

    那对母女离开之后,宋清吟坐在的女生坐过的椅子上,抽出她放回提供访客借阅书籍的书架里的那本小说,借着不明显的翻阅痕迹打开。

    那是一本不知名的八零后作家写的小说,宋清吟翻开的那页,作家借女主角之口引用了外国诗人的一段小诗——

    I&039;m   so   eager   to   you   again

    我是如此渴望再见你一面

    but   i   wouldn&039;t   ask   to   see   you

    但是我不会开口要求见你

    not   because   I&039;m   proud

    不是因为我很傲慢

    in   fact,   in   front   of   you

    事实上,在你面前

    I   cede   all   my   pride

    我放弃了所有尊严

    yet   only   if   you   asked   to   see   me

    然而只有你也要求见我

    our   meeting   would   be   meaningful   to   me

    相遇于我才有意义可言

    铺天盖地的暮色里,群鸟惊飞,人间日复一日,宋清吟呢喃:“你是谁?”

    医院一共有五位心理医生,宋清吟打听了一遍,知道那个疑似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女生确实是这里的病人。不过负责少女的主治医生虽然惊讶她们相似的容貌,却恪守职业道德,不肯泄露半点与那个人有关的信息,包括名字。

    宋清吟花钱收买门卫,查看近一个月的车辆与人员出入记录,发现对方每周六过来咨询,陪同的监护人应该是她的母亲。

    她又买通前台,调阅访客记录,确定那个人的名字。

    原来,她叫徐花信。

    后来徐花信每一次以为的初次见面,于宋清吟而言,都是久别重逢。

    “徐花信。”

    送走徐丽不久的徐花信肩膀被人一拍,她蓦然回头。

    宋清吟戴着和她同款不同色的围巾,趁她没回过神搂住她的腰,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蹭她脖子:“你在想我吗?”

    周围的同学投来见怪不怪的目光,徐花信心里一软,怎么办呢?她有一个黏人的小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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