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左右为难

    翌日清晨，日头还没完全露出，天色尚有些昏暗，便见一众楚军士兵从原洹州府衙，即如今楚军在洹州临时驻军地浩浩荡荡涌出，直奔洹州云来客栈而来。

    从昨夜开始，徐伯海就已经派人密切监视着楚军的动向。在得知此事之后，他吓坏了，急忙将此事向何少离做了汇报。

    然而，何少离仍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哦了一句就又回房睡觉了。

    对方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势汹汹，明显是为昨晚的事讨公道的，他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可是让徐伯海瞬间头大。心中暗骂道：他娘的，这是惹完祸就撒手不管了呀，难道贵公子都是这德行吗？做事只凭脑热，完全不计后果？

    看昨天何少离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本以为是想好了对策，不成想，这擦屁股的活儿还是落到了自己头上。

    你何少离倒无所谓，就算把天捅破了，老掌柜一句话就把事给平了。但是我不行啊，这事要是处理不好，还得落得个办事不力的罪名，搞不好连命都得搭进去。

    思前想后，他这心里始终觉得委屈，又敲响了何少离的房门。

    “盘踞洹州的楚军不下十万，如今只派出这点人，说明问题不大，这事你看着办吧！”

    何少离只这一句话，又把门关上了。

    我……我看着办？

    一听这话，徐伯海是彻底明白了，这是把他给卖了呀。看来，这小掌柜还在因为他擅自提供天字号客房给楚军的事耿耿于怀啊。

    徐伯海是明白人，何少离的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再说什么就是不识趣了。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事吧！

    可是，根本不给他想办法的时间，此时那些楚军已经将云来客栈团团围住，开始在外面喊话了——

    “云来客栈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赶紧交出叛逆，缴械投降……”

    徐伯海无奈之下只得哎哎呀呀的迎了出去。

    “误会误会啊，这里哪有什么叛逆，都是自家人，自家人啊……”

    何少离站在窗口，向外看着，叹了口气道：“这人到底是块软骨头，不堪重用啊！”

    见徐伯海一脸谄媚的迎了出来，喊话士兵退了回去，一位骑马将军上前喝道：“徐主事，看来你云来客栈是打定主意，要参与战事了？”

    “冯大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徐我可是有些听不懂了。”

    “不要装糊涂了，昨夜你云来客栈将我三十多将士杀害，难道想否认吗?”

    “我的冯大将军呦，您有所不知啊，昨晚的事实在是一场误会啊……”

    “什么误会，说来听听。”

    冯陈虽带兵来，但是却并不想真的和云来客栈闹僵。明成王有令，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和云来客栈刀兵相向。

    这里面其实大有文章——

    因为一旦云来客栈参与到战争中来，其庞大的财力支持，瞬间就可以影响战局。

    就拿上一次宋楚战争来说，宋国之所以能起死回生，赢得最终胜利，可不仅仅是因为赵世锦骁勇善战。这当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云来客栈这个金主的突然加入，让宋国干瘪的国库瞬间充盈。

    打仗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若没有强大的财力支撑，军队很难扩充。楚国作为侵略的一方，楚国的黎民百姓并不情愿参军，若非有一个高额军饷做诱惑，楚军早就后续无力了。可是楚国不是一个富饶的国家，国库没那么富足，现在士兵的军饷就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明成王深知让士兵肆意荼毒百姓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

    而宋国虽然富饶，但是和平的这些年可是竟忙着还钱了。国库之资，多源于民，国家不仅要还债，还要保证日常的开销，这就苦了宋国的百姓。

    宋国商民税之所以高，便是这个原因了。

    但是即便如此艰难，仍有不作为的官员吃拿卡要，大肆敛财。赵世凌身为国主，体恤民之艰苦，最深恶痛绝的就是官员贪污。前阵子的科考舞弊牵出了贪污腐败，赵世凌怒不可遏，特派肖显达为钦差彻查此事，不久，便牵出来一些列腐败官员，这当中就包括吏部尚书纪远清和户部尚书徐况。六部尚书中两个都与这事有关，赵世凌彻底翻了脸，处罚丞相蔡坤少拿八年的俸禄。

    战事一起，弊端乍现。宋国国库之资根本不足以维持战争所需。无奈之下，赵世凌想到了云来客栈。但是掌柜的云来的行踪飘忽不定，已经好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就连云来客栈的高层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事态紧急，赵世凌只好厚着脸皮命令御司鉴全员出动，寻找云来下落。于是，于不违携鉴查四使等人离开了御都。

    然而，一个消失多年的人又岂是那么好找的，一时间，于不违等人毫无所获。

    与此同时，楚国知道这个消息后，仿佛发现了救命稻草，同样派出了人马，铺天盖地的找寻云来。其目的很明确，在宋国之前找到云来，先从他那里把钱借到。

    退一步说，即便不能从他那里借到钱，也不能让他帮助宋国。

    所以只要楚国能先找到云来，最坏的情况就是让云来客栈保持中立，两不相帮。这对楚国来说也是好事，因为天下皆知，宋国内乱严重。和宋国就这么耗着，也是有先决优势存在的。

    可是楚国若就此事无动于衷，任由宋国去寻，那么云来一定会帮助宋国，那时候可就另当别论了。

    就这样，两方势力都在暗中使劲，谁先找到谁就能抢占先机。

    这也是为什么在战火如此猛烈的情况下，云来客栈仍然不会受到战火洗礼的原因了。

    像这种丢人的事，两国国主只能偷偷摸摸的来，自然不能搞得人尽皆知，这事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

    其实这事最不能知道的是下级将士们，他们要是知道国库空了，发不起饷了那还能得了？就算不怨声载道，也会严重影响士气。

    所以不明所以的下阶楚人将士在云来客栈毫不收敛，反倒是像冯陈一样级别的高级将领才显得彬彬有礼。

    冯陈此刻倒是真希望徐伯海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这样就能给他个台阶下了。否则他真的是左右为难。被一个客栈打脸，怎么也得做点样子，才能给兄弟们一个交代。可是若因此得罪了云来客栈，从而影响了大局，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他这大脑袋有几个能够砍啊？不思无为的天下本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