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世俗

    见面，本是有话说的。可是沈希希此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甚至不想在这里逗留了，她觉得有些尴尬。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说不上来。

    “师兄，我们走吧！”

    于是她做了一个在赵志平看来，极为反常的举动。

    若在往常，自己这个师妹可向来是当仁不让的，今天这个场面，怎么也要上前针锋相对一番才肯罢休。

    沈希希的心意，赵志平自是清楚。他在云城的云来客栈见过云香，当时他身受重伤，还是云香为他医治的。在他看来，云香同何少离似乎并不是那种关系，他不明白师妹怎会如此。

    他同云香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跟着沈希希离开了这里……

    云香看着他们离开，竟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云香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好意思……”

    云来客栈外，赵志平看着沈希希急匆匆的走在前面，有些心不在焉，问道：“师妹，你怎么了？”

    “我没事呀，师兄，我们去找逍遥派的弟子吧！”

    沈希希没有和他说，其实她却有心事。抛开美貌不说，云香是舟山药神黄玄株的亲传弟子，身份尊贵，而自己如今已经离开小灵门，只是新成立翠微宗的一个普通弟子，甚至在世人眼中，身份卑微；云香同何少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自己与何少离只因此番递拜帖之行才相熟，或者说……才相识，相熟还远远谈不上。

    这般看来，自己真的差了人家好多啊。

    这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自己一直是以小灵门内门弟子的身份与何少离这个外门弟子相交好，自己的心中本就有着这种高与低的身份落差。从一开始的看不起到注意他，从注意他到萌生好感，从萌生好感到深深的喜欢，最后到他失忆——这整个过程都存这个身份落差，让她渐渐有了爱护他，照顾他的心理。

    可是有一天，他不再是那个被人瞧不起的外门弟子，摇身一变，成了漠北的小皇子，身边开始出现许多追随的人。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身份，反而还要因此藏身于黑暗里。那个时候自己知道他这重身份，以为离他更近了，对他更了解了。心中笃定，一定要守护好这个秘密，与他患难与共，生死相依。

    然而，突然的一天，他又成了云来客栈的少掌柜，继承超过半数的天下财富。这个身份甚至不能用尊贵来形容，它甚至要比一国储君还有价值。

    这样的身份怎会少得了追随者，而此时自己已经不再是深受偏爱的小灵门弟子，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与他的距离可以说渐行渐远，他已经不再需要自己。

    云香姑娘与他何其登对，自己与他何其遥远。既然想争又没得争，或许注定，此生无缘。那么不离开，还等什么呢？又或许当时在云城街道，清闲茶楼，知命半仙点命时，就是在告诉自己，这就是她的宿命……

    “师妹，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不该退缩呀！”赵志平理解沈希希的性子，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也能猜出个大概，于是这般说道。只是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后面的话却藏在了心里——

    就像我之于你一样……

    在他的心里，沈希希是不可替代的，虽然他从来没有表露过心意。其实，如果沈希希就此放手了，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但是那样，沈希希就不是沈希希了，他不希望看到沈希希失魂落魄的样子。

    “师兄，我……”

    “你对他的心意让人羡慕，不论结果是否如愿，都不能留下遗憾，师妹，勇敢一些！”

    勇敢吗……

    沈希希喃喃，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上官玉儿。想到了上官玉儿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在爱情面前若没了勇敢，可是会错失了眼前人的。”

    是呀，就此放手，如何甘心呢？

    此时她倒是有些理解上官玉儿的种种行为了。可是她沈希希毕竟不是上官玉儿，也永远也做不到上官玉儿那般“勇敢”。

    那种方式是独属于上官玉儿的，她沈希希也该有自己的方式。

    “师妹，你曾说这个世俗，说那个世俗，现在自己却困在了世俗里。”

    世……世俗？

    “世俗为框，教条为架，人囿其中，唯…爱永恒……”

    不觉间，这句话脱口而出。

    突然，她愣住了，脚步难以挪动，惊惧万分。这句话，她再深刻不过了。当时大阁主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有些犯迷糊，根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想来，则倏忽间明朗。

    “原来，这句话，大阁主根本不是和那时候的我说的，而是和现在的我说的……这怎么可能？难道大阁主早就料到我的今日吗？怎么会这样？”

    相传，大阁主谢康乐通晓五行八卦，早年曾随知命半仙游历天下。想必也善周易推演，倘若真如此，若大阁主真的有这般通天之能，又怎会让静轩阁出事呢，又怎会让他自己一同死掉呢？

    这些问题她想不通，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呢？

    不过谢康乐的这句话对于此时的沈希希来说，犹如醍醐灌顶。她豁然开朗，一扫阴霾。

    赵志平听不懂她在絮叨什么，但是看她又恢复了过来，心中已是满足。

    云来客栈里，月洵已经好了很多，因天色正好，她打算出去转转，这样也有利于自己的恢复。姐妹三人下了楼梯，恰巧碰见了云香，于是，几人便一起出去了。

    瑜洲城作为宋国最繁华的地方，永远热闹非凡。可是近日，街道上虽然还是很热闹，却并不是以往那样欣欣向荣，而是人心惶惶。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御都出了大事，国主即将退位，将要拥立新主。

    先有安宁侯赵世锦在阴山十二郡自立为王，时值楚国大兵压境，眼下御都又出了状况，许多百姓甚至觉得，宋国就快完了。

    楚军的恶行已经传遍宋国，若楚军铁蹄真的踏平了御都，这瑜洲城也将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不思无为的天下本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