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话,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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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透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他亲耳听见阿诗勒隼恭敬的唤了一声主人。 原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他以为是上天垂怜,让他得偿所愿,求得心上人重返。 可是阿诗勒隼接近他,不过是奉命行事。 难怪他近来待他忽冷忽热,不复从前。 上官透心痛难捱,无法再忍,只能转身离开。 是他一厢情愿,记不得过去的阿诗勒隼,只是阿诗勒隼,不是嬴成蟜。 阿诗勒隼再次进宫的时候,上官透正在借酒消愁。 他从来不是贪杯的人。 只是清醒时太痛,不免想要沉溺于醉梦之中。 阿诗勒隼原本打定了主意想要让上官透疏远他。 爱意越是浅薄,越是不容易受伤。 可是等他发现上官透真的疏远他了,他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上官透手里的酒盏空了又满上,那眼角眉尾的红,眸中粼粼的水光,哀伤之情溢于言表,看的阿诗勒隼再也克制不住:“怎么了?有心事啊?” 上官透举起酒壶又将酒盏倒满了,他盯着那酒壶看的入了迷,恍惚间不知道是在回答阿诗勒隼,还是在回答自己:“我也曾爱过的,只是求而不得。” 他早该清醒的,已经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阿诗勒隼总觉得他这话里意有所指,但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他实在不忍心看着上官透用烈酒不断麻痹自己。他只看一眼,心里的怜惜和妒意就止不住的往外涌,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全部杀死了。 他一把抢过上官透手边的酒壶,将里面的残酒一饮而尽:“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这般男子那样伤心?既然求而不得,为何不看看别人!” 阿诗勒隼口口声声都是别人,心中想的却是自己。 夫人合该看着他,也只能看着他! 阿诗勒隼心头又妒又恨,夫人风流多情,身边从来不缺情人,光他知道的就有赵王,曹王,秦王,长安君,一个个身份高贵,还都对夫人一往情深,这秦王的位置大半都要归功于这些旧情人。就连他自己,不也是因为生的跟长安君相似,才得了夫人青眼。 一提起这些情敌,不免又叫他想起宫中近来的传闻,说是东突厥送来和亲的那位五皇子相柳,人生的是清雅脱俗,美貌绝伦,偏偏又命苦的很,先是被送来远嫁和亲,又在路上不幸遇上沙盗被毒哑了,陛下见其孤弱可怜,对他甚是疼惜。 阿诗勒隼越想越气,从前那些旧情人也就罢了,这个相柳,早知道就该将他毒死!省得他不知好歹,都留了他一条命,还敢去勾引夫人。 他心里的酸楚都快酿成醋了,除了这些他知道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藏在暗处对着夫人虎视眈眈。 他真的能够眼睁睁看着夫人疏远他,投入别人的怀抱,对着别人嬉笑怒嗔吗? 阿诗勒隼眸色暗沉,心中复杂的情绪翻腾了一波又一波,最后都化作了坚定。 “上次同夫人赏月,我至今难忘。今夜虽无清丽月色,但是莹莹之火不输日月,夫人可愿与我同赏?”他直直的盯着上官透,眼神里是满满的爱意和热情,那些迟疑和担忧尽数被他遮住。什么温客行,什么长安君,此时都被他抛诸脑后。 纵前路有千难万险,皆由他阿诗勒隼一人承担。 上官透好像醒了,又好像还醉着,他回望着那对深情的眼,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我愿意。” 时隔多年,两人又站在溪岸边,共赏这漫天的萤火。 流萤还似旧时,美人朱颜不老,只是今非昨日。 上官透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有些欣喜,有些难过,还夹杂着些纠结。 阿诗勒隼抓了些流萤在手中,那些星星点点被他讨好的奉上,好像捧着的不是一束荧光,是他那多到装不下的爱,只是落入了上官透手里,又被他松手放开。 流萤扑扇着翅膀从上官透掌心溜走,却留下他满面的笑意。 阿诗勒隼怔愣了一下:“夫人不喜欢吗?” 上官透看着他有些困惑的表情,牵住了他的手,避开了他的问题:“我小字润玉。只有亲近的人才这么喊我。” 那双柔软的微凉的手一碰到阿诗勒隼,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剩下满心的欢喜雀跃:“润玉。” 上官透心中叹息,靠在他肩上,不再想着那如同流萤一般不可捉摸的爱意。 我知道这是个梦,但润玉不要醒来。 感受着肩膀上的柔软,阿诗勒隼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保护好润玉,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阿诗勒隼再次私下会见了温客行。 他一上来就直言不讳:“属下斗胆一问,主人让我接近上官透,究竟是为了什么?” 温客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没有回答,反问他道:“这么关心他,你把他当什么了?” 阿诗勒隼说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他是我的朋友。” 这话一出口,温客行就玩味的笑起来:“又来了,你什么人,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你跟我嘴硬什么?你都不敢说实话,怎么还敢来问我?罢了,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 说着他起身欲走,阿诗勒隼见状立刻止住了他:“是!我喜欢他!我告诉你了,可以了吧?需要告诉他吗?” 温客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大概是感慨吧:“当然是要告诉他的。既然这样,我也跟你说一句实话,我让你接近他,是为了让一个人痛不欲生。” “谁?”阿诗勒隼急急追问,他实在不愿意见润玉受到一星半点伤害:“我可以替主人杀了这人,只请主人不要伤了他。” “有意思,原来傀儡,也是有心的。哈哈哈!”温客行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险些渗出泪来,原来谁都有心,只有李承鄞没有! 他擦掉眼角残余的水渍,看着阿诗勒隼,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狠毒:“只是杀了他,怎么能够解我的心头之恨,我要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 “既然你们有心有情,我也不做这个恶人了。赵王李承鄞,他是上官透的旧情人之一,至今还对上官透挂念不已。我要你去邯郸城一趟,让他知道长安君嬴成蟜不仅没死,还回到了上官透身边。此事完成,我可以允许你离开鬼谷,到时候天高任鸟飞,你想浪迹天涯也好,和上官透两个人长相厮守也好,我都不会再管。只是你当知晓,你的命是阴阳册给的,离开了鬼谷,你就成了个废人。”温客行没说的是,不仅是个废人,还是个命不久矣的废人。 阿诗勒隼没想到温客行居然愿意放过他,不论温客行此举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能摆脱鬼谷的控制,哪怕是变成了废人,他也心甘情愿。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