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野鹤不食人间粟
书迷正在阅读:【综漫】黑化值拉满后我被爆炒了(总受np)、乡村里的轮jian、[LASER/顾乔林]与共(原企划向/等边三角)、【狐妖小红娘】我的亲梅竹马都是天选之子、继父、提瓦特学园的yin乱『空』降转校生、被肝烂的大nai美人、【名柯】名柯之mogeko、是恶魔,但被亲哥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个那个的车车
野鹤不食人间粟 夜过三更,瑗珂披散着头发围被坐在床上,浣浣轻手给小姐涂着药。 “姑娘气性甚么时候改改,好端端地说恁重的话!奴婢从没见过姑爷那副模样!” 瑗珂盯着浣浣一点点沾了药膏抹在自己足底,并不接话。 “姑娘疼么?”浣浣揪心道。瑗珂左足方才踩在一片碎琉璃上,足心一条一尺长的口子,浣浣费了老大劲才止了血,心疼得眼睛直发酸。 瑗珂抱着右膝有些发怔,摇头道:“不觉着。心上疼。” 浣浣一下子几乎哭出来,低眉强忍下去。 “你不要去告诉人,奶娘也别说。” “奴婢晓得。” 两人又没了话。过半晌,伤口弄得差不多,浣浣边缠着素纱带,就问道:“姑娘,浣浣不明白。” “甚么?”瑗珂随口。 “姑爷是好人。” 瑗珂低头,没有接话。 “姑娘也是好人。姑爷是才子,姑娘是佳人。戏文里不是恁样的,为甚么神仙一样的才子和姑娘这样的佳人成了亲却是这样?” 瑗珂抬头瞧了她,瞧一阵笑着滴下泪来。 “你不明白?”瑗珂愈弯着唇角。“我也不明白呀。” 浣浣拉着小姐滴下泪来,瑗珂直是微笑,仿佛自语。 “他要甚么。他不要我甚么。不明白……”瑗珂忽然说僵了笑容,一会儿阖上眼长叹一口气,慢慢摇头道:“不是不明白……不是不明白。” “……是他的命忒好。飞在天上,一只闲鹤,不知地下人要吃、要穿、要立足,要挣这一方立锥地,不能陪他作那样大的梦。” “……我等不起。”瑗珂说着忽然失声,几乎不能自已,倒在浣香怀中一头乌发垂缎而下。 “他看错我了。” 主仆二人相对而泣,几乎成泪人。 ~~~~~~ 潇池锦衾冰冷似铁。此夜无月,也不见星子,屋前梧桐树影幢幢如同鬼魅,潇池冷颤几不能止,心似千斤重,又似冰瓷裂。 对面哥哥、父亲窗下朦胧灯火仿如千里,他不知看了多久,不知今夜如何就到了天明。 西厢窗下,鸳帐里,浣浣一夜听着枕上不停口的“爹爹”、“娘亲”。 第二日两人双双不见,澄信堂上同昭江面面相觑,他就要打发人去问,媳妇侍婢浣香忽然踅进来,媳妇昨夜不当心伤了脚,不能来了。 媳妇伤了,儿子呢?也伤了?澄信同昭江互望一眼,到底没深究,好言安慰几句打发人下去了。 一顿早膳吃的满腹狐疑,小辰早不知跑哪去了。膳用完,澄信才将昭江打发了,小辰不知打哪儿钻进来,急忙忙唤声“耶耶”拉了澄信便走。澄信不明就里,只得随了小辰,出门便见西厢耳房——潇池的小书房门首潇池的僮儿急得乱转,瞧见小辰跳着招手。 澄信心一下子沉了半截,紧几步跨在门前拨开僮儿一把推了房门。 儿子通红着一张脸睡在床上,上手一摸,额头guntang。澄信转头便命去请大夫,榻上儿子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捉在自己腕上。 “别让jiejie知道……” 澄信蓦地一阵无力,沉默许久。小辰还望着澄信,澄信看一阵自己腕上之手,轻对小辰点一点头。 “对,轻声些,莫教少奶奶知道。” 那只手这才松下来。 潇池被悄悄抬去了澄信房中,时值廿一,原是各屋子弟每旬往家主处问安的日子。潇池不曾起得来,家主一眼察觉,昭江只说弟弟贪凉吃坏了肚子,敷衍过去。 好端端闹成这样,澄信必是要过问的了。潇池的僮儿平日不大进闺房,是一问三不知,澄信只好传了浣香。 浣香又如何敢直言。这几日守着小姐,旁的她竟一概大问。澄信传了她来,她进屋隔着帘子嗅得满屋药气,才晓得姑爷竟病得这样重,急得几乎替小姐抱歉起来。 “我们真真不晓得少爷病了,若晓得这样,怎样也不会说恁样的……老爷明鉴,我们小姐当真不是成心的!奴婢替小姐给老爷认错,要打要罚只在浣香身上,求老爷莫要生我们小姐的气!老夫人去得早,老爷又没了,恁样无依无靠寄人篱下,小姐的命可怜……” 浣香说着竟哭起来,澄信虽不细问,也大概猜了个五六成。 “你不必哭,我自然不会怪你家小姐。” 浣香听得停了口,抹着眼泪望向老爷。 澄信侧首向帘帐中看一眼,起身踱远了些。浣香识相,立刻跟过去稍立紧了些。 “你实说,两人究竟如何。” 澄信再三放低了声音。 浣香犹豫,垂了面孔。到底是姑娘闺中私事,姑娘从不同外人讲,自己当真要对老爷讲么? 可如今这步田地,老爷死了、夫人去了,叔老爷那样的人,除去眼前这位老爷,还有谁能替姑娘作主? 浣香将心一横。 “不敢欺瞒老爷。”浣香再下一下狠心。“不好。” 澄信心中一块巨石砸在地上,四周嗡嗡作响。果然。 “姑爷极斯文知礼的,甚么事总由着小姐、顾着小姐。小姐……小姐对姑爷也极上心的,功课、起居,样样都要问,时常对着姑爷笑,同姑爷说话。” “那么不好的地方呢?” “奴婢愚钝!奴婢不知!她们总是好端端地说着话,一会儿奴婢回来,各自就占了一头,屋里掉一根针都听得见!昨日……小姐说……” 浣香话到这忽然咬了嘴唇,红着眼圈神色犹疑之极。澄信不催她,只往杌子上坐了静静等着。过好半晌,浣香跪下了,望着澄信脸孔道: “小姐的话奴婢不明白,可小姐心里苦奴婢知道!今日斗胆将这句话说出来,浣香死罪,求老爷作主!”说着深深磕一个头,再向澄信道:“小姐说,姑爷是闲鹤,生得命好,不知地上人要为生路愁,可是,小姐等不起!” 澄信不料忽闻如此肺腑之言,竟如子规啼血,半晌不知所以。浣香再唤一句“老爷?”澄信勉强收敛精神,笑道:“如此说我便明白了。到底是池儿年幼,忒过天真。” 他一面命浣香起身,笑道:“你不必忧心,回去好生宽慰小姐,吾族荒疏,却也不至是个风刀霜剑,来日方长,一切大小事,自有天定之数,不必cao之过急,更不可自揽其过。” 浣香福一福,“奴婢明白,奴婢替小姐谢过老爷。” 澄信点点头,“今日这些话回去不必提。” 浣香低头称是,澄信又道:“池儿这病自是也不必提。不必令媳妇自责才是。” 浣香一下红了眼眶,深深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