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15

    “什，什么西湖龙井……”

    张彪被这个没准备过的问题打懵了，他愣愣地与高启强对上视线之后，又下意识求助似的看向了安欣。高启强观察到了这一举动，当即拧起了眉，冷下声问，“问你话，你看他干嘛？”

    “我……”

    张彪嗫嚅着，手心泌出了细汗，恰在此时，安欣抬高声音，喊了句话。

    “等一下，高警官，你的意思是说，这壶里的茶，用的是很贵的那种好茶叶？”

    他站起身，两步迈到张彪面前，脸上显出几分怒色。

    “你真行啊，偷天换日啊你，我说呢，我明明亲眼见着你从一破塑料袋里抖落出来的茶叶，你说那是你随便买的散称绿茶，我刚才喝着就觉得不像……张彪，你的心眼子就全长这上面了啊！”

    安欣臭骂了张彪一顿，又转向面露疑惑的高启强，干干巴巴地解释道，“高警官，真的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就，张彪他之前管市场的时候，不是收了很多商户送的礼嘛，我前段时间，拿着街坊们给我报的单子来找了他家一趟，让他把那些什么，空调啊，微波炉啊，还有这种好酒好茶，都给人家还回去了。他这肯定是，把茶叶盒里的好茶叶扣下来了，自己不知道从哪找了点便宜茶叶塞盒里，滥竽充数……”

    安欣越说越来气，没忍住又抬手在张彪胳膊上拍了一下。

    “你到底还私藏了多少？！剩下的赶紧还人家！”

    “剩……哪还有剩下的了！”

    张彪揉了揉自己被打疼的手臂，没什么底气地嘟囔道，“没有剩的了，我，我就剩最后一点了，全都倒出来招待你了……”

    “我要你拿赃物招待我了吗？！”

    “什么赃物不赃物的，欣哥你说话是真难听，大不了我原价赔他嘛！”

    “你赔啊！我明天就把你拽过去！”

    “安欣你少拿鸡毛当令箭！你真以为我怕你啊！”

    两人针锋相对，声音一句比一句大，高启强听得头疼，赶紧把安欣拉开，安抚一般拍了拍青年气到打哆嗦的清瘦脊背。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都是自家兄弟，有毛病就慢慢改嘛。”

    高启强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柔和，看来，高警官因为那几片本不该出现在张彪家中的昂贵茶叶而生出的疑心，已经被这场逼真的争执打消了。

    安欣仍旧挂着副愤愤不平的神色，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也是他大意，差点就出了纰漏。他们家没有喝茶的习惯，也没有买茶的闲钱，他对茶叶的了解很浅，又怎么能想到，对高启强这类见惯了好茶的大少爷来说，一壶茶水，不用喝，只是用眼睛看一看，就能看出来价格高低。

    这天晚上，他们四个人是在兄弟俩的家吃的晚饭。对，四个人，厚脸皮的张彪说自己被揍得浑身疼，实在没办法自己做饭吃。李响瞪着眼说你自己不会点外卖啊，张彪说哎呦我手臂抬不起来拎不动外卖，然后，在高启强做饭的时候，张彪嬉皮笑脸挤走了那兄弟两个，在高启强身边铛铛铛剁起了rou馅，要多有劲有多有劲。

    张彪将功折罪，出资赞助了食材，还拎了两提啤酒过来。高启强总共做了两盘瘦rou肠粉，三盘叉烧肠粉，还有三盘虾仁肠粉，每盘都堆得满满当当，都被他们吃了个精光。这几个alpha正是食欲旺盛的年龄，而且他高启强也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厨师天分，连铺底的小青菜看着都比外面卖的翠绿几分，肠粉端出来一份就被抢光一份，要不是安欣这小子有点良心，虎口夺食拼死帮他保住了一盘，他这个厨师今晚估计连口酱油都尝不着。

    “至于吗你们，没吃过饭啊！小安，幸好有你啊，要不我今天就饿死在你家了。”

    不过，他嘴上责备那两个还在抢最后一片叉烧rou的小混混，眉眼间却是得意的。对于一个做饭爱好者来说，再没有比空空如也的盘子更具有说服力的褒奖了。

    高启强拉开椅子在桌边坐下，先奖励似的摸了摸安欣的头，才从青年手里接过了筷子和他专属的小熊水杯。今天水杯里装的是柠檬水，加了不少冰糖。李响和张彪耳朵很红，他俩是酒喝多了，安欣滴酒未沾，怎么耳朵也红了呢，真奇怪。

    被他这么一夸，安欣更来劲了，立马端起桌上的几个脏盘子往水池那边走，嘴上还说高警官你慢慢吃我先开始刷锅了，一会儿刷完我还得拖地呢，我这个人，就是勤快，闲不住。高启强也很捧场，当即放下刚拿起的筷子鼓了掌，顺便又批评了那俩还握着酒瓶不撒手的醉鬼几句。

    张彪把桌上的几个空酒瓶拎下去，拍一拍自己鼓起的肚子，真心实意地感叹道，“高警官，你做饭真是太好吃了，我是真没想到，你一白富美居然还这么会做饭，到底得是什么条件的男人才能把你娶回家……哎呦！”

    张彪的小腿被高启强踢了一下，高警官一口咬断嘴里的肠粉，等食物咽下了肚，才斜睨着他说，“什么条件不条件的，太俗了吧。我找对象，才不在乎这些外物，我啊，就在乎两个字，投缘。只要我中意，乞丐都可以。”

    他这话当然不是说给张彪听的。真正该将这些话听进去的人，正专心致志从下酒菜里挑花生米吃，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高启强抿了下唇，有点紧张地，又暗示得更明显了一些。

    “你呢，李响，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我？”李响愣了几秒，握筷子的手抖了抖，头都没抬，若无其事说道，“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类型啊，非要说的话，那就，就是那种……胖乎乎的呗，多有福气。”

    李响表面镇定，看都没看腮rou一鼓一鼓地咀嚼肠粉的高启强一眼，就在那闷着头夹菜，眼睛只往餐盘上盯，结果夹到的“花生”进了嘴巴才发现是个花椒，他又不好意思当着高启强的面往外吐，最后硬生生咽了下去，憋得他嘴唇都在发抖。

    醉眼惺忪的张彪目击了全过程，笑得前仰后合，高启强问他笑什么，张彪刚想说，腿上就挨了一脚。在李响的怒视下，喝高了的张彪分毫不怵，拍拍腿上的灰，醉醺醺换了句更欠揍的实话来回答。

    “不，不好笑吗，响哥你还挑上了，哪个omega能愿意跟你啊，你说你们哥俩，本来就赚不着什么钱，还赚多少花多少，你整天抽烟喝酒，安子整天买那些破书，工作这么些年，你们家账上连百十块钱都没攒下来过吧？”

    “你扯这些干嘛，张彪你又皮痒了是吧！”

    李响表情有点难堪，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被这个嘴贱的大嘴巴这么拆台，当即就让他攥紧了拳头。高启强单手托腮，笑着维护了李响一句。

    “行了张彪，你这话也太夸张了，我倒觉得李响其实还是挺可靠的，肯定不是花钱如流水的人。他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攒不住钱，他哪来的钱给你送电视啊。”

    李响怔了怔，神经瞬间绷紧，本就不浓的酒意迅速褪去。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刷完锅的安欣走了过来，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一边说笑道，“张彪你真是，你真以为我之前一直不给你送礼是因为我们家没钱啊？是我不愿意助长你这歪风邪气好不好。”

    李响接过了话头。“就是啊，我们兄弟两个都是alpha，都得娶媳妇，能不攒点老婆本吗，这下好了，好不容易攒点钱，全砸你手里了，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这还不好办吗。”张彪一拍巴掌，嬉皮笑脸说道，“你家没有娶两个媳妇的钱，那你们兄弟两个娶一个媳妇不就得了！”

    话音刚落，他就又被李响踹了。这一脚踹得忒重，他抱着腿嗷嗷喊痛，感觉自己骨头都快断了。

    “张彪，你这张贱嘴，早晚让人撕了！”李响瞪着他，眼睛里血丝都浮出来了。

    张彪撇了撇嘴。明明只是一句荒唐的玩笑话，谁都不可能当真的，李响怎么突然就恼羞成怒了，跟让人踩了狗尾巴似的。

    这么激动，当然是因为，心里有鬼。

    弟弟喜欢的人，他真的，也喜欢。

    晚饭吃完，张彪这孙子连碗都没收，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高启强也打算走了，临走之前，跟还在那拿着个拖把奋力展示自己有多贤惠的安欣打了个招呼，说了句你明天揪着张彪去赔人家茶叶的时候记得帮我问下他那龙井是在哪买的，安欣点一点头，说，我也不知道他那是不是龙井，他没说，盒子上也没写，回头我帮你问问。

    李响送高启强下了楼，京海这几天晚上风很大，李响刚一出楼门，发丝就被吹得飞了起来。高启强走在前面，没走几步，他的熊耳帽也有了要起飞的趋势，李响眼疾手快，在帽子被风吹飞出去的下一秒，啪的一下，结结实实一巴掌把那顶毛绒帽拍回了高启强的毛绒脑袋上，熊耳朵都压扁了。

    高启强猝然遇袭，被拍短路了，他抱着脑袋两眼放空懵了几秒，才跳起来龇牙咧嘴地对着一脸无辜的李响破口大骂。

    “你打我干嘛！你敢袭警！我拘留你！”

    “谁打你了！你帽子差点飞了，我帮你摁回去，我是好心好不好！”

    “摁帽子用得着那么大劲吗！你就是故意的！”

    “高警官你这就有点胡搅蛮缠了吧，我天生劲大不行吗！”

    “对啊，谁有你劲大啊。”高启强抱着胳膊，眯起眼，阴阳怪气说道，“你在白金瀚那些小jiejie小哥哥床上，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派对上，也是这么有劲儿的吧。”

    “不是，这不造谣吗，到底谁跟你造谣说我嫖过啊！是不是你那个瘸腿的大高个同事，我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还威胁过我要找个楼把我推下去呢！”

    “你少胡扯，默哥人最好了，你才是少造谣我哥！白金瀚那乌烟瘴气鱼龙混杂的，你整天跟那群嫖娼的一起玩，怎么可能不——”

    李响一听这话就急了，举起三根指头对着天，斩钉截铁说道，“我发誓行了吧，我真没参加过那种事，真的，见你那次，我真的是第一次去那种场合……”

    高启强哼了一声。“你要是没跟他们一起玩过，那，那个毛子是怎么知道你rou大的？”

    “我们一起撒过尿啊！我们alpha撒尿的时候比大小不是很正常吗，怎么，难道你们omega不比？”

    “……谁比这个啊！不要脸！”

    烦恼了好多天的问题，终于有了合理且合法的解答。高启强嘴上骂了一句，心里放松了不少。

    是放松了不少，但是，并不是完全的放松。

    他梳理着帽子上被李响揉乱的绒毛，轻言慢语问了一个问题。

    “李响，你觉得……张彪这个人怎么样？”

    “他？他吧，有时候还算是讲义气的，就是小毛病一堆，也不怎么老实，有事没事就挤兑安欣，挺烦人。”

    “他不老实？”高启强轻笑了一声。

    “我看，他倒是比安欣老实多了。”

    这话什么意思。

    高启强，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李响心脏快跳了几下，正想开口询问，刚打开打车软件的高启强忽然抬头看向他，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照进眼底，像一小簇刚点燃的火焰。

    “李响，等办完我手上的这个大案子，我就去临州了。”

    “……你被警队开除了？”

    “去你的，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啊！”高启强剜了李响一眼，耐下性子跟这土狗解释道，“下半年，我爸就调省里去了，我爸的意思是，让我也先跟着过去，起码待个一年半载的，镀一圈金。”

    李响垂下眼帘，挠了挠脖侧，声音闷闷的。“你说起码……那就是说，也有可能，待得更久啊……也是，临州是省会，你去那边，更有前途。恭喜你啊，高警官。”

    “恭喜什么恭喜。我又不想去临州，临州菜不好吃。”

    高启强低着头，漫不经心开了句没营养的玩笑，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路牙石，鞋头挤出了褶皱。

    “我是京海人，除了京海，我哪都不想去。不过……我家里人，倒是希望我能待在临州的。我要是想回京海，得有个能正当理由才行。”

    高启强终于下定决心，抬腿站到了那截路牙石上面。路牙石大概十厘米，他与李响视线持平，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缓慢沉重的呼吸。

    “比如……”

    他闭上眼，像只小鸡似的，飞快地探头啄了一下男人的嘴唇。

    “京海这里……有我的，男朋友。”

    李响的心跳似乎都停止了。他目瞪口呆，变成了一截木头，一截燃烧的木头，他的皮肤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炽烫的温度从脚底迅速攀升到头顶，他仿佛都能闻到头发丝着火的焦糊味了。

    高启强始终盯着两人的鞋尖，睫毛一直在发抖，因为半天都没等到回应，他的肩膀慢慢塌了下去，像一支融化的小甜筒。

    “……算了，我知道你不中意我这种类型，就当我什么都没——”

    “我中意！我很中意啊！”

    李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急得都有点破音了，也顾不得什么礼不礼貌了，赶紧上前半步，攥着人家的胳膊不撒手。

    “我听清楚你说的话了，高启强，你说了要我做你男朋友，你赖不掉的。”

    高启强这才敢抬起头，他看到了alpha那副睁大眼睛如临大敌生怕他跑掉的没出息样子，先是被逗得噗嗤一笑，又扁起嘴，委委屈屈说，“那，那你刚才干嘛讲那种话，害我以为你不会中意我。”

    “啊？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只喜欢胖子的啊，我又不胖。”

    “……”

    高启强看着欲言又止的李响，表情渐渐凝固了。

    “你什么意思啊李响，你觉得我胖？”

    “……”

    “你有没有搞错？！我的BMI是正常范围内的好吗！我是刑警哎！我们要体能考核的！我这是脂包肌，脂包肌听得懂吗！我这都是肌rou！你懂什么啊！”

    眼见着这小肥婆要在街上撒起泼来，钢铁直A李响这时候突然开了窍，他揽上高启强的腰，顺势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扣，埋头亲了上去。那张总是叭叭叭地吐着子弹的小嘴，吮起来又软又滑，他缠上了高启强的舌头，在翻搅omega口中的津液时，尝到了甜滋滋的味道。大概，是安欣特意给高启强准备的柠檬水。

    他们亲了好久，高启强被抢夺走了口腔里的所有空气，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完全沦陷进了alpha宽阔结实的怀抱里。等男人终于舍得放开他时，他只能软绵绵倚靠在男人肩头，瞳仁涣散，唇边漏出一丝涎水，肿厚的双唇暂时无法合拢，颈后的腺体，即使贴了最好的抑制贴，也克制不住阵阵瘙痒。

    好喜欢李响……好想要，好想要他……

    高启强夹紧了微微颤抖的双腿，能感受到自己被xue口流淌出的yin水濡湿的棉质内裤已经贴紧了股沟。

    “高警官，有个事，我想跟你坦白一下。”李响低哑的声音，摩挲着他的耳膜，让他的腿又酸软了几分。

    巧了，他也有件事想说。

    “买电视的钱，其实不是我攒的。”

    “李响，你想不想和我zuoai。”

    这两句风牛马不相及的低语撞在了空气中，让说话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五分钟后，李响推开了自家的木门。进门之前，他先用力抹了一把脸，试图抹掉脸上的燥热，起码，抹掉他自己嘴角难以压抑的上扬弧度。

    应该还挺成功的吧，反正，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家门时，坐在沙发上的安欣，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

    “响，怎么样，该讲的都跟他讲了吗？”

    李响点了点头。“嗯，就按照咱俩商量的说的。我跟他说，钱不是攒的，是我从白金瀚那帮人那里借的，因为你一向不愿意让我和白金瀚有太多交情，所以我才对你撒了谎，让你以为这钱是我自己攒的。他听了之后，说了句果然如此，还跟我说让我早点把钱还了，以后不要再和那些人多来往。我看，他应该差不多信了。”

    只要高启强信了这个故事，那就好办了。那两万块钱在案件发生的几天前就打到了李响账上，哪怕高警官后面去查了银行流水，发现了李响账上那笔两万块钱的转账，有了他们今晚提供的这个解释，高启强，大概也不会再把李响视作第一嫌疑人。

    高启强是个聪明人，思维缜密，疑心重，凡事都会比别人多想一层。如果一开始就直接告诉他这两万块钱是从别人那借来的，他反而不一定会信，非得这样绕上一圈，对高启强来说，故事的可信度才会增加。

    蛮有意思的。安欣想。

    他与高启强，一个将对方看作冬日里升起的暖阳，一个将对方看作泥沟里长出的白莲，面对对方时，反而要互相试探，步步算计。太累了。

    怪不得呀。他想。

    怪不得高启强，不喜欢我。

    李响原本是往卫生间走的，在看到安欣指间微微抖动的红点时，他顿住了脚步。

    “嘿，你小子怎么还学会抽……”

    “什么时候。”

    安欣打断了李响的兴师问罪，他神情淡漠，随手掐灭了燃到一半的香烟，轻飘飘扔进了烟灰缸里。这是他抽的第二根烟，入肺的烟雾将他的眼白呛得通红。

    第一枚烟头，静悄悄躺在阳台上，被他的鞋底碾成了一滩黑泥。他们家住在顶楼，视野很好，他站在阳台，听不见楼下的对话，但却，能把他们的全部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跟高启强，瞒着我，谈了多久的恋爱了。

    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他的吗，不是还因为他查你的事很生气吗。

    “你知不知道，他根本没有放弃对我们的调查。”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

    “你没跟他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你都跟他做过什么了，除了接吻之外，你们，你们还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吗。

    安欣站起身，几步迈到了沉默不语的男人面前，用力揪住了李响的衣领，手背的青筋纵横交错。李响错开了视线，胸口起伏了几次，最终，还是生硬地掰开了弟弟的手。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高启强他……确实，和别的京海警察不一样。说不定，我们可以相信他。他为了这个案子，差点就……反正，他真的挺不容易的，安子，我想把所有我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他，帮着他查清白金瀚的事。就算我抛尸的事瞒不住，也没事，我又没杀人，顶多蹲个一两……”

    “哥。”

    他声音颤抖，青白的瘦脸显出了难得的仓皇。

    “可是，哥，我杀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