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demption番外 上 |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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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把它拿出来……” “现在?”陆沉挑眉。 “感觉……好奇怪……”你难耐地扭动腰肢,花xue湿得一塌糊涂,内里形状不规则的东西正在四处戳弄。它不算大,在花汁的包裹下十分滑腻。你生怕它掉出来,每次夹紧甬道反把那物送得再深几分。 你贴在他身上用软劲蹭着他的腰,灵蛇一般缠绕着他:“快些……进门……” 他浑身肌rouguntang,手上翻找房卡,声音沙哑带着情欲:“去了几次?” “一次……” “一次?”陆沉低笑,温热的手掌抚摸着你的腰肢,沿着脊骨流窜星火,“可我数的次数与夫人不同。” 他一进房间就束住了你的手腕,把你抵在门上重重亲吻。 他的吻急切,争分夺秒掠夺潮热的空气,舌尖灵巧地敲开柔软的唇瓣,被咬紧的贝齿阻隔。 手腕被压在头顶,只得曲起腿顶住他的腰拉开湿热的距离,却不想这人顺势撩开你的衣裙,一轻一重地揉捏大腿内侧柔软的肌肤,两指拨弄出水的花瓣,冒出羞人的水声。 “第一次是在电梯里,我把帕桑石放进……夫人的这里。” “这……这不是一次……”你蹙眉,思绪混乱,“哪里还……啊……” 他突然重重压上敏感软rou,异物同时顶住宫口,你攀着他的肩细吟着到了高潮,眼前一片火树银花,温热的液体浇上他作孽的手掌。 你张着小口喘气,被灼热的软舌趁虚而入。 “还有一次……是刚刚,一共两次。” 金丝眼镜温润儒雅,深红眼眸暗沉蛊惑,两种色泽在他身上衬出几分别样的魅力。他用拇指晕开嘴角的口红,指尖悬挂旖旎的银色蜜液,似是粘黏水珠的蛛丝,勾引猎物上门。 “一块小小的宝石就能让夫人去了两次。”陆沉的眼底越发暗红,坠入通向情欲的蛛网,“让我有些嫉妒。” 光火自深渊涌起,愈烧愈烈,他再也无法忍耐心脏被焚烧的灼热感,用力钳住你的下颌,指腹捏在激烈跳动的动脉上,强有力的跳动告诉他欲望的朝圣者不只有他一人。薄茧摩挲软唇,拨弄每一条暧昧的唇纹,他在用邪念宣告埋藏在寒川之下的占有欲。 他是一块令人嫌恶的腐rou,一本荒诞不经的书,切开表皮看到内里的夹页,每一条掺血的脉络都流满了对痛苦的敬畏和渴求。他喜欢轻微的疼痛,那是除呼吸和心跳之外活着的感觉。 譬如你现在不甘示弱地咬住他的无名指指骨,在婚戒上方印一小排牙印,或是高跟鞋隔着西裤卡入他的臀缝,用力一凿,激得他浑身肌rouguntang发紧,低眉粗喘。 你无辜地望着他,咬着他的耳廓吐气如兰:“你……自己进来啊?” 陆沉嘴角含笑,侧头,獠牙叼住你颈后的丝带轻轻一拽,白绸掉落,露出一对浑圆饱满的半球,尖端红色早已饱满挺立,在空中摇颤。 “劳烦夫人替我摘下眼镜。”他贴着你的脖颈吮吸,细腻的皮肤让他甘作放浪的囚奴,“今日婚礼,我有些紧张,还请夫人帮帮我。” 无名指上的牙印和婚戒原本就让你神魂颠倒,更不用论体内的异物让你有多失神。 但他刚才仿佛示弱的话让你心神一震。 你替他摘下眼镜放在一旁,幽怨地望着他:“你啊,以后不许再瞒着我。” 陆沉低笑点头,红眸荡漾出涟漪。他把你拥入怀中,温热的手掌抚过细腰:“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 他揉了揉你的头,眼神温柔:“别哭。” 你用手背揩去泪水,嘴角勾起,眼角的泪却滑落下颌,洇了一片灰色的花开在白绸长裙上。 “我是高兴。”思及手提包里的惊喜,你红着脸环住他的脖颈,玉腿缠上他精壮的腰身拉近几分。 湿润花心蹭着他早已苏醒的下体,西裤染上一片暧昧水渍。你贴在他的耳旁轻咬:“春宵一刻值千金,陆先生,我想……要你。” 他身形一颤,戒指卡入湿透的花瓣,冰凉的触感让你立即软了腰。宝石戒面的棱角在内壁四处戳弄,时不时光顾敏感的凸起。繁复的花纹是最好的挑逗用具,他只是轻轻旋转戒指,曼陀罗花立即换了角度剐蹭软rou,花心泌出一片滑腻,尽数浇在他的手上。 “湿得好快。“陆沉失笑,“夫人今夜似乎很敏感。” “嗯……”你伏在他身上应了一声,面色潮红又羞又恼,“没有……” 陆沉低笑,挑眉,手指一挑:“没有?” 你羞红了脸,话语含蓄:“嗯……还不是你……这一个月连着……不让我好好休息……” 红眸深邃,似一轮从深渊升起的红日。他抬起你的下颌再一次覆上红唇,柔软的唇瓣让他几次失神。三根手指在湿润的甬道里撑开又并起,戳弄娇颤的褶皱似是在寻找什么。 你红着脸,下身淋漓水声越来越大,“你快把帕桑石……拿出去……” 他嘴角带笑,手上的动作越发放肆,时而撑开甬道,时而三指一同抠弄,好不容易触到宝石棱角,故意又将它顶入几分。 他在摸索,一块天价红宝石被他拍下来当作结婚纪念礼,现在正在你的体内四处滑动。 牵绊红宝石的金链滑过层叠rou褶,细小的金环一簇一簇地搅弄蜜液。他把金链绕在指上轻轻一拽,你立即夹紧内壁,宝石被蜜液洗得越发剔透,花瓣也依依不舍地牵出银丝,垂落在深色皮鞋的鞋面上。 摘下眼镜后的陆沉更显骨相深邃,卓越的眉骨和鼻梁似天工凿砌,映得一双红眸若幽幽深潭。他终于放过红肿的软唇,转而贴上你脖颈处细薄的皮肤留下一两颗暧昧的痕迹,刻下属于他的烙印。 “明天还要上游轮……你留在这儿我明天……” 下方触感越来越胀,蜜xue在手指的高速抽插中逐渐痉挛,眼看就要攀上顶峰他却退了出去。 他故意把痕迹印在雪白的乳rou之间,“夫人与我难得休息一个月,自然是……” “嗯?”你掀起眼帘,视线里一片水汽弥漫,“你快些……” 手指尖勾住腰带,你屈起腿,用膝盖顶住陆沉早已蛰伏的硬物,隔着衣物依旧能觉得这里尺寸可观。 他轻轻抽气,粗喘着解开腰带,硬实肿胀的巨物早已昂首,伞头饱满浑圆,铃口泄出几滴蜜液。他抬起你的一条腿架在手肘,沉腰,缓慢地顶入湿透的花xue。 “嗯……” 两声满足的喟叹先后逸出,你贪心,扭扭腰又吞入几分,一缩小腹,rou褶故意卡住伞沿。 他的尺寸不小 ,饶是今天早上刚刚做过你仍然觉得饱胀。他的动作迟缓,手掌有意避开了小腹,托着你的后腰前倾几分,让你倚靠在他身上。 你觉得奇怪,他这几天反常,一直没有进去全部。现在也是露了一大截留在外面浅浅抽插,不能达到极致的快感如同隔靴搔痒。 你忍不住想,难道他提前看见了手提包里的怀孕报告? “又走神?”他惩罚性地咬了咬你的耳廓,声音浓稠。 “没……没有。”你咬咬下唇,“陆沉……你……喜欢孩子吗?” 身下一个冲撞,你哼哼两声,软软地靠着他,感受他极尽温柔地破开甬道,伞头边缘碾着敏感的软rou凹壑,再一点一点碰上宫口轻轻一压。 “孩子……已经来了?” “嗯?”你惊讶地望着他。 “你上次说,想要一个融入你我骨血的孩子。”他低笑,挽起你耳侧被汗惹湿的发,露出细白的耳廓轻咬。 他隔着白绸温柔地抚摸你的小腹,手掌温热,绸缎的丝滑质感让你一阵酥麻。 “夫人莫不是忘了?” 上次? 你忍不住胡思乱想,心说上次是哪次?隐约想起有一次被他撞得失神,确实说过想要孩子。 一个月前。 “陆沉……都……射进来……” 他轻轻抽气,腰胯一撞,甬道软得出水,用力地吸附他。 “夫人……当真这么想?” “嗯唔……”你抬腰蹭了蹭,他那物微微上翘,恰好刮过敏感的媚rou。 快感堆叠,你浑身泛着红,在他的后背留下道道爪印:“我想……要个孩子,融入你我骨血……一定很……唔……” 他被激得眼角发红,钳着你的腰又凶又狠地撞了几十下,硬物一阵颤抖,抵住宫口尽数射入。 他埋在你的肩胛粗喘,交合处水声黏腻,白浊和清透的蜜液混杂在一起,沿着无力张开的腿缝旖旎流下。 “好。” 床笫的话大都是助兴,陆沉却当了真。 你恍然大悟,如此一来倒是能说通了。怪不得他最近一直调理饮食作息,甚至装满一柜的避孕套被他收起大半,床头的聂鲁达和阿多尼斯也换成了各种调养身体的书籍。 一连一个月你都被他喂得满满当当,夜夜沉沦,小腹若是没有盛满的弧度他誓不罢休,就算再怎么软着求饶硬着抓挠,都不会阻碍他更凶悍的顶入,恨不得连饱满的柱头都撞进宫口。 他不停歇地沉沦性事便罢了,早上还要嵌在你的体内堵得满满当当。若是流出一星半点,等待你的又是一场难以驾驭的性事。 直到最近一个星期他才收敛不少。 “医生怎么说?” “很健康,刚三周。应该是……那次在地毯上……”你红着脸,声音越来越小,贴近他的耳侧细若蚊鸣。 “陆沉,我很期待。” 陆沉低笑,缓慢地抚摸你的脊骨:“我也很期待。” 他把你抱在身上嵌着走动,硬物跟随脚步一撞一撞,好几次蹭过媚rou又是一阵毫无规律的痉挛。 他在你的腰下垫上软枕,抬高你的腿吻上光洁的脚面,高跟鞋上的绸带似是攀附纠缠的藤花,沿着腿腹野蛮生长。他小心地含咬敏感的脚腕,酥麻感流到延伸到不停流水的腿心,湿漉漉地裹着他。 他的腰没有任何动作,硬物卡在xue内一动不动,任凭媚rou层层叠叠地吃着他也不肯挪动半分。 你痒得难受,折起膝盖,用细长的鞋跟沿着他脊背那条凹槽缓慢磨蹭,被他惩罚性地顶了两下。 “嗯……”你满足地抬腰,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鞋扣一松,高跟鞋落到床下,他重新嵌住你的胯骨挤进窄xue。xiaoxue湿得一塌糊涂,轻轻一动就能挤出蜜水。他小心托起你的腰,动作迟缓地拔出,再温柔似水地碾入。 他忍得辛苦,额头上青筋凸起,眼角泛着情欲的红,偏偏一身干净整洁的衬衣还好好地锁住领口。他穿戴整齐,而你香肩外露,一对雪乳在潮热的空气中娇颤。他似是看出你的不满,笑着直起身,单手解开两颗纽扣,露出线条轮廓分明的胸肌沟壑,跟随呼吸一起一伏。 眉峰微挑,红眸难敛贪欲,他贴着圆润的耳珠轻轻一咬:“夫人喜欢……这样?” 你舔舔软唇,腰肢不自觉抬高,心尖和腿心一个劲儿的发痒。硬物已经肿胀发紫,你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交合处具有生命力的搏动。他耐着性子一寸一寸进入,把可怜的xiaoxue撑得浑圆,再尽数抽出,看它来不及闭合成缝,流下的几缕清液湿在光洁的床单上。 你忍无可忍,抬脚压住他的肩,把他踩在身下。 他呼吸一滞,眼神讶异又赞赏,硬物兴奋地弹跳两下。 你软了腰,跨坐在肌rou紧实的小腹上慢慢磨蹭,用柔软的花瓣勾勒鼓胀的青筋血管,凹凸起伏刮过花核的快感难以言喻,yin水汹涌,尽数浇在沟壑分明的腹肌上。 他抬手抚上你的小腹,温热的手掌打着转摩挲。许是孕期敏感,你酥麻了脚尖,撑着他的胸膛小幅度动了动腰,在饱满的柱头上来回磨蹭,含住铃口,收紧小腹,进去一点再拔出。 不意外听到他咬牙抽气,钳住你的腰浅浅抽插:“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前三个月不要太激烈就可以。”你脸颊发红,他总是不肯进去,只是沿着湿透的花瓣打转。 “不过……这一个月你都……那样……应当……还好……” 他低笑:“知道了,夫人。” 他直起身,站在床下,把你翻了过去,掐住你的脖颈压在床上。 你被他埋进软枕,双腿又掰开一些。他叼住你剧烈跳动的动脉,单手托住你的小腹,声音沙哑红眸如酒,颤栗的酥麻感沿着脊骨流窜:“这样?” 你含糊不清地哼哼两声,羞红了耳尖儿,抓紧软枕点了点头。 他掐住软臀,又狠,又重地撞了一下,连卵蛋都挤了进去。 “啊——”你闷在枕头里放肆呻吟,没有任何忍耐和委屈。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先是凶悍顶入,把你的心悬在半空,再是温柔地碰上宫口,拔出时又加快速度,那一下又凶又狠的撞击就是不肯给你。就这样来回几下,你欲求不满地扭着腰,在他的胯上压了压。 “再……再重一些。” 他轻笑,凶悍一顶:“遵命。” 下一秒,你被他抱在怀里挪动了位置。 你头脑昏沉,定睛一看,连忙抓住了他的肩胛。 “别……陆沉……别在这里……” 他轻轻抽气,缓慢地抚摸你的后背,抱着你在房间内走动:“嘶……缩得好厉害。” 獠牙叼住单薄的肩胛,温热的手指正在揉弄湿润的花核。他故意掐住红肿的圆珠,轻轻一碾,你立即缩紧了xiaoxue,滑腻的花汁一股一股洒在交合处。 rou刃上凸显的青筋如同脉搏一般跳动,他的动作愈发放纵,只进去一半,就如狂风骤雨激烈地撞击敏感的软rou。他贴近你的耳侧喷洒灼热的呼吸,紧密的吻沿着耳廓织补,气息不经意游入因敏感而不停颤动的沟壑。 “是……担心被人发现,夫人紧张了?” “你……”你湿润了眼角,情动的红痕在眼梢若隐若现,“你……真的要在这做吗?” 他低笑:“夫人没有拒绝我,反而看起来……很喜欢。” 沉闷的胸前共振从连接处传来,他小心地扶住你的腰用力一顶,你被他撞得立即歪倒在窗前。一条腿被他挂在弯折的手肘处,另一条腿的根部被他握在掌中,暧昧的红印纵横交错。 夜色浓郁,窗外依旧车水马龙,你被压在透亮的落地窗前承受他温柔的蹂躏。 你愈发紧张:“如果……有人看见……或者听见……” 话音刚落,临近的窗台露出一双人影,是一男一女站在套房的窗台上谈论什么。 你立即捂住嘴,生怕呻吟声被外人听见,xiaoxue因紧张而猛然缩紧,拼命绞着他。 “……放松,这是单向玻璃,夫人不必紧张。”陆沉低喘一阵,在你的脖颈处留下斑驳红痕,酥胸被他压成不规则的形状。尖端红蕊陷入饱满的雪山,他用力挺腰,把红果从雪乳中抠出来,掐着它在冰凉的玻璃上反复磨蹭,酸痛之余又带着几分被欺凌的快感。 你浑身无力,身下是澎湃汹涌的巨浪,深紫色的巨物恨不得将敏感的软rou狠狠捣烂。你被他撑得喘不上气,抬头一看,明净的玻璃映出一个满面通红的自己,被他压着贯穿。 你忙不迭低下了头,却不想入眼的场面更加香艳。深色的硬物卷出绯红的媚rou,交合处水光淋漓,大片蜜液湿透了肥厚的花瓣。他稍稍一动,柔软的小腹立即突出明显的线条,硬物进到哪里清晰可见。花瓣被撑成圆口,他似是察觉到你的视线,扳起你支撑地面的腿挂在手肘,让你整个人悬在他身上。小腹下方立即鼓出一块,酥麻感让你浑身乏力,他后撤几步,坐在落地窗前的长沙发上。他故意岔开你的腿,让你看清眼前透亮的窗户,对准那一对正在交谈的男女。 浓稠的黑夜映着一双蛊惑的红瞳,眼睫挨满情动的雾气,他低下头,獠牙突兀,叼住眼前细弱的后颈。 你喉头发紧,小心地咽了咽口水:“陆沉……这个姿势……” “怎么了?” “我……好害羞。”面上坨红,你不敢看窗前身影,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你的小腹,张口咬上你的肩胛。 “有我在。”他舔舐咬痕,掩盖自己的偏爱和占有,“你可以依靠我。” 你向后靠着他的肩胛,承受他漫长的情欲。他故意顶着你的最敏感的地方放肆冲撞,食指和中指卡住软舌。你担忧被人发觉声音,又忍不住身下澎湃的快感,身心的高潮一层层推进,眼看白光乍现,他突然掐住花核用力一碾,酥麻的火花传遍四肢百骸,清亮的蜜液立即湿透了眼前的明窗。 你在潮吹中昏了过去,细流涓涓湿了一整张沙发。 他还没有射,咬着牙感受花xue毫无规律的痉挛,似是有着生命不肯让他挪动。他忍无可忍,干脆拔出来跪在你的上方。 他低喘着圈紧手指,taonong极快,不停流水的铃口抵上软唇刮过贝齿,差点xiele精关。带着薄茧的指腹碾过铃口,再刮过伞沿摩挲粗胀的柱身,他想象夫人窄小的喉管也曾用力绞着他,舌尖也曾抵着小口打转,或是沿着鼓胀血管反复挑逗。他想到舌尖堵住铃口时的快感,腰眼一麻,在你尚未凸起的小腹上射出一股股浓郁的白色。 他粗喘着平复呼吸,挽起你耳边的发,眼神认真似是将你的每一寸轮廓刻入脑海。 他看向柔软的小腹,心神震荡。 这有一个融入他的骨血的孩子。 他从前觉得,他的基因没有延续下去的必要。 一个千疮百孔的灵魂披上一层人皮,戴上温和的面具就能掩盖肮脏生蛆的腐rou。他所做的最勇敢的事就是直面自己的过去,而后像个跳梁小丑从书海中寻找共鸣的灯塔。 他的共鸣是看到这个世上有同他一样凄惨的人,若是比他还要可怜会生出一些侥幸,若是这人跨过困苦就会生出嫉妒。他侥幸自己幸存,嫉妒他人的勇气,他们像镜子反射出一个悲哀的自己。 合上书的瞬间就像关上自己的囚笼,他永远无法做到的事情是坦然接受自己的过去,它们不堪又喧嚣,在他耳旁不分昼夜地吵闹。 你翻了个身,眉心起皱,嘴里嘟囔了几句。 “陆沉……不许……再骗我……” 他失笑,心情平静许多,甚至生出几分愉悦,愉悦之余又有些自责。 小姑娘看向他的眼神蕴含欣赏,干净纯粹的眼眸带着点点星光,那点光亮衬得他畏畏缩缩,照亮他的枯涸的绝望和悔恨。 他想起幼年的兔子,那只白兔打开他的牢笼,在它死后又重新关上恐惧的锁扣。 她和那只兔子是不一样的,他清晰地知道,她们不一样。 她不是那只可怜的兔子,她直视骄矜又悲哀的他,看到人皮之下那团腐烂的rou没有恐惧,反而帮他清理每一寸残酷的血洞,用轻盈的棉布替他缝合包扎。 他患得患失,恐惧她的离去,甚至亲手推开了她。 她改变了他,又被他的私心所伤。 幸好,他还有补救的机会。 “新婚快乐,夫人。” * 半夜醒来,身上干爽,床榻空无一人。 你赤着脚走向酒店的套房外间。陆沉只点了盏小灯,局限的空间沿着轮廓镀了层暖色。骨节分明的手握了支钢笔,掌骨突兀如藤,无名指上套了枚你最熟悉的婚戒。 金边眼镜悬在如玉雕琢的鼻梁上,他看得认真,眼睫轻颤,红褐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他的手旁放了个黑皮厚本,时不时摘录书籍上的相关事项。 他摘下眼镜,揉揉眉心,眉宇间团了层忧愁。你小心翼翼地踱着步子凑过去,替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xue:“睡不着?” “嗯。” 他把你揽入怀中,让你顺势坐在腿上。你随手翻了几页,他的记录十分详尽,从衣食住行到心理检测。每一页都标注了日期,题头写着主要内容,为了便于区分,他用小兔子形状的贴纸划分了笔记本的区域。你估算厚度,大约是从你提出孩子的那一刻他就在着手记录。除此之外,这一套笔记甚至包涵许多你想不到的事务,譬如最佳受孕体温,怀孕几月如何排解…… “你做了这么多功课?” 你又翻了几页,脸颊发红,火柴棍的小人姿势一目了然。 他怎么还画上了? “提前做好准备,不至于在遇见突发事件的时候毫无头绪。”他揉了揉你的腰,眉眼含笑,“累不累?” “不累。”你靠着他,伸出指尖揉开他内心团着的哀愁。 你能察觉到,他很不安。 “陆沉,你不要有太大压力,有什么事情我会跟你一起面对的。” 他的动作一滞,眉心川字柔成潺潺溪水,笼罩在他身上的阴霾消散了大半。 他靠着你的肩卸了力气,声音越来越沉。 他给自己锁了一身偏见,似是打翻一瓶味道非常不喜欢的香水,怎么闻都忍不住嫌恶。 他的骄矜不多,过去贫贱污秽。室内这盏小小的灯光就让他畏惧,他最习惯的依旧是暗无天日的房间,即便那是他童年时期最想逃离的困境,也足够让他舔舐早已愈合的伤疤。 “我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多像你一点,无论男孩女孩,只要像你就好。” 他依旧被过去所缚,不希望这个孩子像他半分。 你缓慢地抚摸他耳后的发,他的肌rou绷紧,额角紧张,心脏深陷困苦蒙满尘埃,每一个字都暗藏自尽。 “陆沉,这个孩子会好好长大,他会成长在一个自由的环境。没有全景监狱,没有刻薄的牢笼。” “他若是喜欢钢琴就去学钢琴,若是喜欢大提琴就让他的父亲教他如何弹奏《天鹅》,他若是都不喜欢那就算了,不会有人逼他去学不喜欢的事情。” “他会有爱他的父母,他会……看到……他的父母很期待他的到来。”说着说着,你忍不住擦去滚落的泪水,“陆沉,你不要怕。” 他垂下眼帘,睫毛轻颤,并未应答。 心伤是很难治愈的。 这世上是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的。 就算切身经历他的过去,你也无法真正走入那些孤寂凄惨的深夜,去给十几岁的陆沉披上一件外套,或是支起遮雨的伞。 时间是良药不假,但是药三分毒。 时间让他舒缓,又将他囚住。 你贴着他的额角,声音哽咽:“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山川河流,钟灵毓秀,告诉他人情冷暖,人世百态。” “你比任何人都更值得获得幸福,拥有过上平淡人生的权利。” 他小心翼翼地拥着你,声音发颤,似是终于归巢的候鸟抖了抖迁徙的羽翅。 候鸟叼下自己的羽绒筑巢,等待来年万物复苏,冬木逢春。 “你是我不敢奢望的企及。”陆沉把头靠在你的肩上深深埋了埋,小心翼翼地抚摸柔软的小腹。 “谢谢你,愿意回到我身边。” 你眨眨眼,鼻头酸涩。 你们复婚了。 昨天刚签完文件,今天他就迫不及待地举办了只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婚礼。 简单的白绸长裙和袖口堆叠的白衬衫,没有司仪没有捧花。规模虽不如第一次城堡婚礼那般盛大,甚至没有亲朋好友庆祝,但你很喜欢飒沓星光熄灭的瞬间,两个人接吻的时刻。 他的吻与第一次婚礼时不同,第一次是看不透的疏离,他那时戴着温文尔雅的面具看不出喜怒。 这一次你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双红褐色眼眸中,只显露给你的脆弱和温情。 誓言庄重,字句虔诚。 “你是我永恒的不朽,是我单独的偏爱和被爱。” “我给你我的炽热,我的堕落,我生命之光火,我许给你每一个苏醒的清晨,凋零的黄昏,荒芜的月色。” “从前我痛饮虚空,追随月亮,月出云层时,我把月亮看作良药,把云层看作药衣。我的时间短暂,罪孽深重,一旦太阳升起,太平假象凋零衰歇,我无处可藏。” 他在夕阳坠落时分拥你入怀,漫天霞灿,你攀着他的肩如同与黑夜搏斗的鸥鸟,一晌贪欢,跌入狄俄尼索斯亲手酿造的艳色酒液。 红眸剔透胜在醇厚,只看一眼便是长醉不醒。 如今的他,没有谎言,没有温文尔雅的疏离,是全然真实的他。 他在昏黄的灯光中抱着你的肩胛,棕色发尖透着暖调,声音一寸寸坠入无人问津的彼岸。 “如今的我不再恐惧日出,期待日落,我已经有了能够赎罪的唯一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