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与醉言

    婚礼于上午十点半准时开始，两人未曾想到婚礼司仪竟是大学时期的月读教授，两人只上过几节月读教授的公共课，与教授算不上特别熟，可为什么是她来当司仪？难道在“缺失”的半年记忆中，月读教授与他们发生了什么拉近了关系的事？

    两人没有将疑问问出口，若无其事地按照仪式顺序在教授的面前完成了爱的宣誓，互换了大小刚好合适的婚戒，然后在来宾们的面前拥吻。

    这对他们而言是初吻，可似乎又不是“初吻”，阿修罗的动作是那样的熟稔，究竟是他的身体记住了接吻的动作，还是他遵循本能渴求着帝释天？他惊讶于帝释天的滋味竟是如此甜美？若是早点变成这种关系就好了！

    帝释天也在考虑着同样的问题，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他们第几次接吻，在他的记忆中，这确实是第一次，而在别人的记忆中，这已经是第无数次了，可第一次也好，无数次了也罢，能跟阿修罗接吻就好幸福啊！对，无需考虑那么多，感受眼下的幸福就好。

    婚礼仪式在来宾的祝福声，以及帝释天父亲的哽咽声中顺利结束后，两人入席吃午饭，不少亲朋好友前来敬酒，阿修罗替帝释天挡了好几杯。

    “阿修罗，你也别喝太多了，午后在灵堂还有一场重要的仪式，酒精摄入过多，关键时候可能会不举。”阿修罗的父亲好言提醒。

    “……”闻言，帝释天的脸又涨红了，帝释天的父亲感到五味杂陈，他似乎是因为喝了酒，又或许是因为在生闷气，脸也涨得通红。

    “爸，咱家怎么有在灵堂结合的规矩？以前你们也没提过。”阿修罗听劝放下了酒杯。

    “以前你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吗？所以我提了也是白提，谁知道你现在终于开窍了，想结婚了。”

    “爸妈当年也在灵堂举行了这一仪式吗？”

    “是啊。”母亲也微微红着脸，回答道，“阿修罗是在那之后不久怀上的，受到了祖先们的庇护，平安健康地长大了。”

    “原来这仪式是祈求后代健康的意思吗？那我跟帝释天生一堆，祖先们庇护得过来吗？”

    “这个嘛……”母亲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于是瞥了一眼帝释天，只见他的脸比桌上的大龙虾都要红了，“帝释天，你怎么不动筷了？已经吃饱了吗？”

    “……阿修罗想要跟我生一堆？”帝释天低垂着脑袋轻声问道，就连脖颈上也染上了层层绯色。

    “我怎么舍得年年都让你受苦，我就是随便问问罢了。”

    “是吗？”帝释天红着脸继续动筷。

    阿修罗觉得帝释天此刻的害羞模样很是稀奇，就忍不住地用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柔软嫩滑的触感令他为之一震，似有一股电流从指尖瞬间流遍至全身，同方才的誓约之吻一样，令他着迷，于是不禁又戳了好几下。

    “阿修罗？我的脸可不是门铃，你是不是喝醉了？”帝释天有些疑惑地转头望向他。

    “我可能是醉了吧，我竟然如此醉于你……”阿修罗没有想到昨天还只将帝释天当作毕生挚友，可今日起友情似乎变质了，或许早就变质了，只不过是隐藏在了名为“挚友”的面具之下，他此前没有察觉到自己对帝释天的真正心意吧。

    “阿修罗……”帝释天因阿修罗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深受感动，他觉得找不回记忆了也没事，因为接下来他们可以创造新的回忆，他暗暗起誓这一次一定不会再把他们的点点滴滴忘却。

    婚宴快要结束时，来宾们纷纷来向两人道别，并送出祝福。

    “今天的酒可真是好酒啊，多谢款待。”大学时期的友人酒吞拎着一瓶准备打包带回去继续喝的烈酒来到了主桌边。

    “你爱喝就好，怎么不多拿几瓶？”阿修罗问道。

    酒吞的唇微微动了动，似有话要讲。

    “别不好意思拿啊，还有很多没喝过的，你都可以拿回去，谢谢你今天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不过茨木今天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他平常不是总黏着你吗？”帝释天环视着四周，确实没有见到茨木的身影。

    “他一想到今日两位大婚，比你们还激动，昨夜起就拉着我在我家对酌，他喝得太多，还没醒酒，现在还在我家呼呼大睡，没有来参加你们此生唯一的一次婚礼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就替他说一声新婚快乐吧，改日再带他一起去你们的新房拜访你们。”

    “原来是这样吗？随时欢迎你们来做客！”沉浸于幸福之中的帝释天没有察觉到酒吞神情复杂地望着他们。

    “你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的话？我们可以出去谈谈。”阿修罗注意到了酒吞的怪异眼神，思索着莫非酒吞也“失忆”了？

    “没什么，你是真的爱他的吧？”

    “那当然！我爱他，作为挚友，也作为爱人。”阿修罗不假思索地答道。

    “阿修罗……”帝释天在一旁感动不已。

    “那就没什么话需要出去谈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改日再一起喝酒聊天，今日我就先告辞了。”

    “好，你路上当心。”

    又送别了几位好友后，两人也起身回到蜜月套房，准备休息片刻后，继续午后的行程。

    正当帝释天在卧室换便服的时候，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独自在客厅等候的阿修罗跑去开门了，门一开，一身酒气的岳父跌跌撞撞地进来了，他一把扯住阿修罗的领带，怒吼道：“把帝释天还给我！我反悔了，我不能把他嫁给你，我不能让他去午后的仪式！还给我！你个根本就不爱他的臭小子！快把他还给我！”

    “爸，你喝多了吧？我爱他！为什么你说我不爱他？”岳父的突然到访以及他的激言、怒容令阿修罗错愕不已。

    “你说你爱他？哼。”岳父冷笑一声，“你总是让他伤心，他暗恋了你那么多年，可是你根本不爱他！要不是，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爸你都知道些什么？”难道岳父知道自己“失忆”了？难道自己真的如他所言，根本就不爱帝释天吗？不，自己肯定是爱他的！

    “你都没有在我面前表现过想要娶他的诚意，我为什么要把他直接送给你？”

    “这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我想送帝释天一个生日礼物……我现在反悔了！”

    “爸，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快把帝释天还给我！”岳父将阿修罗的领带扯得更为用力了。

    “我不还，他现在是我的了！”阿修罗知道不该跟一个醉汉较真，可他还是不禁如此喊道，他不想把好不容易得到的稀世珍宝放手。

    “只要没有午后的仪式，他就还是我的！还给我！”

    此时，终于换上了便服的帝释天从卧室里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父亲的手臂。

    “爸爸，你们在吵什么？快放开阿修罗的领带。”帝释天瞥了一眼阿修罗的脖颈，有些心疼道，“好像都勒红了。”

    “你爸说我不爱你，可他又不是我，他怎么知道我不爱你？我是真心爱你的！”

    “帝释天，你不能跟他去午后的仪式！你不能被他骗了，他在骗你！他就是想要钱！他收了我们家给的一大笔彩礼才答应娶你的，他根本不爱你，他是爸给你买回来的生日礼物，可是爸现在后悔了。”

    “不是的，我不要钱，你爸一定是喝醉了，帝释天，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两人各执一词，望向一脸困扰的帝释天。

    “亲家公这是舍不得你出嫁，喝醉了，我们家没收什么彩礼，反而是我们给了你们家不少彩礼。”阿修罗的母亲走到了三人的身边，“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让亲家母过来接他回去睡一觉醒醒酒吧。”

    于是帝释天终于回过了神来，打电话给母亲，让她来接父亲，她很快便赶来了。

    “哎呀，你爸怎么在这里耍酒疯，我正到处找他呢。”母亲一把拽住了父亲的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我们快回去吧。”

    “你也知道的，你们都在骗他！这种虚假的幸福根本就不是生日礼物！”

    “什么骗不骗的，回去了。”母亲带着父亲转身离去之前，冲阿修罗说道，“帝释天就交给你了。”

    “谢谢妈把帝释天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的！”阿修罗牵起帝释天的手，目送着岳父母离去了。

    这一场小小的闹剧结束后，午后的第一站，他们去了植物园，据小缘说那里是他们初次接吻的地方，两人自然没有这段关于初吻的记忆。

    四月的花开得绚烂，园内弥漫着浓郁的花香，不过在阿修罗看来，帝释天的到来使花色黯淡了不少，浓郁的香气也不及帝释天身上的清香好闻。

    “这些花都因你而失色了。”阿修罗脱口而出了内心所想。

    帝释天微微一怔，随即开口：“我也觉得阿修罗比这些红艳的花更为耀眼夺目。”

    “你们真的好恩爱啊，情话张口就来，我要记录一下你们的情话语录，以后出版一本《恩爱夫妻语录》，然后当作你们家的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小缘说着，真的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将两人的对话认真记录了下来。

    植物园内的拍摄结束后，两人终于要前往阿修罗家的灵堂了，帝释天坐在婚车上紧张地心跳如鼓。

    2023.3.3

    久我　まさ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