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灰谷兰）

    明司武臣决定解决三号。收到指令时，灰谷兰刚洗完澡。他喜欢在清晨锻炼，出身汗，洗过澡后看什么都觉得清爽，这时候最好再来杯咖啡。

    先前那台咖啡机声音太吵，会破坏他所追求的微妙的清爽感，所以他把那东西丢进垃圾桶。龙胆之后送了他一台，声音小了许多，但清洗麻烦，咖啡机总不能整台交给洗碗机。

    搞不懂科研部那些人到底在干什么，服务型机器人早该普及了。或许是时候娶个太太，最近交往的小山是不错的人选，老实木讷，拿来做妻子刚刚好，就是无趣了些。

    灰谷兰慢悠悠烧水，一边听新闻播报"梵天如何"，一边把面扔进锅里。时间还早，他可以在面煮好前喝着咖啡考虑怎么解决三号。时间地点已经发到手机，灰谷兰嘀咕明司武臣到底是年纪大了，竟然打算在中野区本町的咖啡馆杀掉三号，还是在临近中午的时间。不过这个稍显愚蠢的指令倒也方便，他可以约小山去咖啡店，提前将车停在商店街旁，但不熄火，等着三号像往常一样十点左右来吃点儿什么当作午餐。

    如果顺利，灰谷兰可以在三号进咖啡店前解决，不会惊动任何人。如果出现差错，比如碰上警察扫街什么的，他就需要陪小山在咖啡店消磨一会儿。小山一定会点特浓美式，灰谷兰受不了这个，他印象中只有九井一把它们当水喝。比起美式，灰谷兰更青睐糖、奶齐全的饮品。

    发给小山的消息被对方掐着刚刚好的三分钟回复，不谄媚不疏远的三分钟，又做作又枯燥。

    灰谷兰穿好衣服，舍弃昨晚烫熨的西装。等下他会有大把的休闲时间，没必要把这些宝贝时间浪费在那套紧绷绷的事业装上。

    他照了会儿镜子，不打算抹发胶，随意抓出个形状，喷了些定型。出门前他还可以再抽支烟，但需要喷香水，烟味黏在头发和衣服上的味道不好闻。关门前他确认一切准备就绪，咖啡机需要清洗的零件躺在水池，餐具呆在洗碗机，等他回来还要继续处理这些麻烦事。

    车刚从修理厂开回来，现在顺畅得像热带海域的旗鱼。鱼类什么的，灰谷兰对这些海里面游来游去的小东西没兴趣，如果它们摆在餐桌上，他大概会多关注两眼。只是小山喜欢，灰谷兰不得不下些功夫。他对待工作一向认真，从不在小事上犯错。

    灰谷兰不懂黑道的女儿怎么会转性去研究海洋学。海洋学三个字念起来就拗口，跟他们这些人半点儿不沾边。不过再想小山笨拙的脑子，就清楚纠结这种事情纯粹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些天他陪她逛遍东京的海洋馆，不知道是海洋馆蓝幽幽的氛围还是碰到自信专业而带来的骄傲，讲起水里穿梭的鱼儿时，小山眼中散发出一点点光彩，那张扁平寡淡的脸瞧上去都漂亮了许多。

    灰谷兰绕着街区兜了两圈，沿着商店街慢慢开，等着一辆福特车给他让出停车位来。十点差二十分，他把车停好。位置选得巧，横出的广告牌刚好挡住街角的摄像头，咖啡店里的人也绝对看不到他。他时不时踩下油门踏板，不让引擎熄火。

    他看了眼表，心道十分钟后小山会沿着对面的小路走来。她死板的遵守约会提前十分钟到达的不成文规定，以至于灰谷兰每次都要提前二十分钟做准备。

    十点差十分，果然看到小山的身影。她又带那顶白色遮檐帽，因为灰谷兰随口称赞帽子衬她的眼睛。那天她搭配蓝色针织线衫，浑身上下只有帽子能让灰谷兰狠下心违背自己的审美品味，说出称赞的话。其他的——用灰谷兰的话来说——简直惨不忍睹。

    灰谷兰估计了下穿过街道所需要的时间，最好还是等小山离开小路，来到咖啡馆前的岔道。就在这个时候，灰谷兰发动车子。小山看到他怔了下，先稍稍退后一步，接着像所有陷入爱河的蠢蛋一样露出个红彤彤的笑脸。

    第一颗子弹打在她在爱情滋养下而妩媚的双眼之间，随后灰谷兰又朝那具倒下的身体开了两枪。车子滑出去，利落地插到运输车前面，顺着车流绕出商店街。

    拐出本町刚好十点五分，接下来灰谷兰可以好好享受假期。傍晚或许可以约桃小姐出来，近期不会有解决一号的工作，他可以花心思和桃小姐玩儿玩儿。

    至少在她爱上他之前，她可以称为有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