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花妖身躯娇弱，承不住您的妖力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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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妖皇的上位使整个妖都振奋沸腾。 和残忍嗜杀、不得人心的老妖皇不同，容髓无欲无求，过于佛系。平时战战兢兢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大妖小妖们都轻松许多，人人都眉开眼笑的，整个妖都阴霾一扫而空，一派欣欣向荣。 妖皇之位稳固之后，面临新的问题： 妖后之位空缺。 和妻妾成群的老妖皇不同，这位年轻的新妖皇尚未婚娶。消息一出，妖都中人人振奋，略有姿色的郎君们蠢蠢欲动，毛遂自荐—— 虽然，大多被长魇驳了回去。 “自要最好的，才配得上陛下。”长魇为容髓斟酒，看似随意地解释。 容髓在看奏折，并未说破，只点点头：“你看着办便好。” 长魇不再吭声。过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 “那日你说……只是回来看他最后一眼。” 容髓眼也未抬：“是呀。” 长魇眉皱得更紧了，似乎气恼又急切：“你明知道妖皇的禁制，怎么敢……” “杀她之人不得善终。”她勾唇不屑地一笑，“我乃万妖集结之体，善不善终又有何妨？” “那小花妖呢？”他抿了唇，追问道，“你为他不惜身犯禁制，今后又有何打算？” 容髓没有回答。 “难不成……”长魇斟酌许久，脸色十分难看，“难不成你打算把后位……” “我配不上他。”她把奏折合上，语气淡淡的，却是把长魇惊住了。 “倌虞……”她继续道，眼睛里有释然的光，“并非池中之物。他应该成神，自由洒脱，而不是永远被锁在这里。” 长魇久久不再开口了。 倌虞的状况不太好。 那日之后，他陷入持续的低烧状态，容髓守了几夜，妖宫的医者调了几拨，也没能缓解。 “陛下，花妖之躯娇弱，承不住您的妖力哪……” 医者说得委婉。 容髓听得红了耳朵。 没用的小花妖，从很小的时候就会因她输入的妖力而发烧生病。 没想到那种事也会这样。 她在床头趴下，很近地瞧着小少年烧得红红的脸，将包着冰块的巾帕贴放到他额上，十分久违地用指尖戳了戳他软乎乎的脸。 他清醒的时候，她总不知该怎么面对。 也只有这种时候，能心平静气地待在一起。 那晚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是很明显，小花妖被她伤到了，不只是身体上的，恐怕还有心灵上的。 她失控发狂的样子……别说一只柔弱的小妖，放眼群妖就没有不怕的，就算是长魇，眼中也常含敬畏。 ……他一定被吓坏了。 容髓小心地托起倌虞的手臂，瓷白的肌肤上瘀痕遍布，是医者见了也要吸一口凉气、再用怪怪的眼神看她一眼的程度。 ……她现在就是很想挖一块地把自己埋进去。 握在掌心的修长手指溜走了。 她愣了愣，抬头望入倌虞沉静的眼里。 “别碰我。”他抽回了手，在她开口前冷冷吐字。 一腔欣喜转眼碰壁，容髓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从床头站起身，理了理他的被角，就见这人裹着被子转向另一侧，不搭理她。 “阿虞……”她试着讨好，“对不起啊……” 他没有反应。 她就继续说下去：“那晚是我不好。我……做了不该做的事，伤害了你，我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如今我是妖皇，再没有人会关押你伤害你，等你的烧退了，想去哪里都可以，我还你自……” “够了！”倌虞却突然打断她的话，他似乎忍无可忍，蓦地翻身坐起，通红的眼瞪着她，胸膛气得起伏，“你就只有这些蠢话是吗？” 容髓恍然大悟。 “那……你还想要什么？”她凑近了一点，神情认真，“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能给……” 倌虞盯着她，这哄小孩的语气和她眼里的愧疚都令他生气。 “什么都可以？”他冷笑一声，“那把你的妖皇之位给我？” 容髓愣了一愣，竟是认真想了一想，又靠近了一点，把要害的脖颈露在他面前：“可以。只是……我可不好杀。” “你见过我杀妖皇吧？要破坏心脏，掏出妖丹，最后打碎身体……才能彻底杀死一只大妖。能做到吗？” 倌虞气得抬手掐住了她脖子，恨得牙痒痒，终究没用力。 “就知道你不行。”她意料之中地叹了叹，抬手揉揉他的发，“阿虞永远做个单纯的小花妖挺好的，血腥杀戮，本就不适合你。” 倌虞看着她，睫毛轻轻颤了颤，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低声开口： “妖皇之位不行的话……妖后也勉强可以。” 他的声音很低，嗓音带了一点轻微的颤抖。 容髓显然听清楚了。 她愣了一愣，似乎明白过来，又似乎不明白，慢慢收回了抚摸他头发的手。 倌虞盯着她的动作，倏忽皱了眉，忽然烦躁起来。 容髓看起来十分为难。 实际上她现在心跳加速，有点眩晕，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能勉强维持表象。 她好像收到了一个告白。 但看倌虞的样子，又实在不像。他志在必得的样子，更像邀功和讨赏，倘若她不给，马上就会翻脸的那种。 “怎么……你舍不得？” 许久，他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容髓斟酌着字句，“这个要慎重……” “你欺负我的时候慎重了吗？”他很是直白。 容髓的脸一瞬间红到脖子根。 她蓦地站起了身，原地踌躇一会儿，又讪讪坐下：“我跟你道歉了呀……” 怎么揪着不放呢这人…… 倌虞冷笑，明明还在生病发烧，周身凉凉沁沁的气息却压迫力十足，怼她的样子像极了讨债鬼。 “我若要有妖后，一生便只有一位，自然要慎重，不可随意许诺。”她看着他的眼睛。 倌虞没吭声。 “阿虞……”容髓抿了抿唇，忽然开口，“你想成神吗？” “你是世上稀有的金色虞美人，你的未来不可限量，要好好谋算才行。只要你愿意，我会竭尽全力助你成神……” “别规划我的人生。”他冷淡地打断。 容髓愣了愣，随即意识到自己越了界。 也是，她是曾经灭他全族、看押束缚他十数载的老妖皇的下属，如今又伤害了他，自然算不得亲厚，更没有立场去为他规划人生。 她不吭声了。 倌虞却不自在起来，有些后悔说了那句生硬的话，可他心中有气，不吐不快。 “你就是想补偿我，是吗？”他抬起眼，看向沉默的女子，“你特别后悔，恨不得没有发生过，是吗？” 容髓小心看着他的脸色，总觉得一句说错就会天崩地裂。 “是……”她还是说了实话，她特别懊悔，每天都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若你不想离开，我便把妖后之位给你。无论今后做何种选择，我都护着你……” 倌虞却笑了。 “罢了，施舍的东西我不要。”他丢下讥讽的一句，躺下背对着她，闭眼继续睡了。 留下容髓瞪着他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不要算了，有的是人要。”她也突然生起气来，蓦地起身走了出去，把袖子甩得啪啪响。 提出要妖后之位的是他，她同意之后又不要了的还是他，反复无常，不可理喻！ 她现在是妖皇诶，堂堂妖皇诶！竟然被个小花妖耍着玩。 容髓气炸了，一路骂骂咧咧走过长廊，在一众妖奴胆战心惊的目光里，随手摘了朵小花，一瓣一瓣花瓣给他剥掉，像把某人给剐了个干净，这才解气。 “今日城里又送了几个人来，我照以往打发了。” 午后，长魇一边替她斟茶一边汇报。 这次容髓十分感兴趣地托着下巴开口：“都是些什么人，长得怎么样？” 长魇愣了一下，还是恭敬回道：“姿容尚可，陛下可要一见？” “好啊。”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一反平常的态度，爽快答应了，“相貌跟小花妖比怎么样？” 长魇顿了一顿，答道：“金色虞美人姿容卓绝，不是寻常人可比。” “那就好。”容髓往嘴里扔了一颗坚果，嚼得咔咔响，“省得自以为是，心比天高。” 长魇：“……”陛下今天果然不正常。 “本君要选秀。”她啪地抬起腿，耷在桌案上，朝长魇挑眉，“去安排吧。” 妖宫里吹吹打打的乐声过于喧嚣了。 倌虞躺在床上，闭着眼，脑海里金色的妖气绵延成线，以一朵盛开小花的视角，清晰窥见整座大殿的景况。 容髓竟在选秀。 那些男子跳舞的跳舞，吹箫的吹箫，个个香肩半露，想方设法吸引她的注意。 容髓坐在那里，大咧咧翘着腿，身边陪着长魇，有说有笑的，还会隔空跟那些男子抛媚眼。 倌虞睁开眼，猛然脱离出殿中小花的视角，修长的手指快攥碎了被角，气得牙痒痒。 什么“我若要有妖后，一生便只有一位，自然要慎重，不可随意许诺”，果然是骗人的鬼话。 这个表里不一的花心女人！ 这边容髓喝够了酒，悠悠然起身，身形一动，如鬼影一般掠入翩翩起舞的男子们中间，惊起一番吸气声。 有个身量纤纤的男子慌乱中踩住衣袍一角，就要滑倒，容髓抬手一捞，堪堪托住他的腰，两人旋了一个转，那男子登时面红耳赤。 还没来得及开口致谢，容髓像一阵风似的，松开手又旋去了别的男子身边，笑盈盈勾勾下巴摸摸脸，从来杀伐决断的女子眉眼含笑的样子，有种奇异的动人…… 长魇看着她把一群男子撩拨得痴迷不可自拔，也不能做什么，便自己坐在那闷闷喝酒。 “陛下。”清冷的声线像玉淬的，红衣少年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那头，一时间惊艳了所有人。 叮…… 红绳银铃，他一身红衣绝艳灼灼，墨发如瀑，露出的手腕脚踝映在日光里，通透如雪…… 迎面而来的样子，红衣蹁跹如花瓣垂散，分明是倾城容颜，却不显女气，高挑挺拔的身形衬着清冷气质，玉一般冷傲矜贵。 他在出现的第一时刻，衬得大殿中所有的男子黯然失色。 容髓回过头，有点意外，略带酒意的眸子眯了眯，似乎失了兴致，如幽影掠回座位上，拎起酒葫芦一饮而尽。 长魇看着这瞬间怪异起来的气氛，若有所思，不敢吭声。 “……” 直接被无视的倌虞也不气，他没看那一群目光不善的男子，唇角微抬，径直走到容髓跟前，旋身坐到她腿上，然后以一个极为亲昵的姿势倒进她怀里。 “咳……！”突然被投怀送抱的容髓差点一口酒呛死。 “慢一点。”倌虞很贴心地用手轻轻顺抚她的心口，眉眼柔顺，温驯得像个小猫，身上清冷的花香混合着酒味，像一场不真实的迷梦。 被揩油的容髓捉住他的手，从胸口扒拉下来，攥在手心里，看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陛下说的……关于妖后的事，我考虑好了……” 他掐着嗓子在说话，一双眼水色氤氲，美得像晴天的湖水： “陛下还要我么？” 一语既出，整个大殿的人都震惊了。 那些男子不少当场哭出声来，三三两两掩面跑了出去。 长魇几乎当时就起了身，惊得险些砸了酒盏。 倌虞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勾唇似笑非笑，眼里却没半分笑意，赤裸裸的挑衅与敌意利刃一般寒气凛冽。 征战多年的大妖竟是背脊一寒，只因无害小花妖的一记眼神。 容髓看着眼前的人，酒意微醺的眼眯起，慢慢伸出手，抚上他瓷白的脸颊，指腹摩挲上花瓣一般柔嫩的薄唇…… 而后顺着唇隙伸进他口中，摸到少年柔软的舌苔。 倌虞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眸中有了含情的水色，染得睫毛湿漉漉，他乖乖含住她的手指，任由她划着小圈摩挲他的小舌，而后开始吮吸、舔咬…… 长魇满脸通红夺门而出。 倌虞眼里得逞的光掠过，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后颈皮一紧，被人扣住脖子往前拉去，提拎小猫似的。 容髓的脸近在咫尺。 他屏了一下呼吸，心口有什么骤然快了两秒，看着眼前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反应过来—— 这是一个局，而他自投罗网而不自知。 “你诈我……”他恼怒地开口，随即被湿软的唇瓣堵住。 一双手臂锁紧了少年身子，容髓的吻缠绵悱恻，将他搂在膝上，兜在怀中，像一个可以掩去世间所有风霜雨雪的港湾。 一吻尽了，两人额间相抵，都在细细喘息。 容髓抚上少年耳边鬓发，又郑重小心地吻了吻他，托起这线条精巧的下颚，啄吻他轻轻滚动的喉结，一路向下。 “……”前襟被撕开了，露出苍白若雪的胸膛，冷风敞进来，和她的手指一样凉沁。他禁不住颤了颤，攥紧了身前人的衣袍。 虽然比前几天温柔一些，大妖的指爪仍然锋利，撕坏了他的衣裳。 “自己说的话，可不能反悔了。” 容髓带着轻笑的嗓音贴在他的耳畔，用抱孩子的溺爱姿势将他搂在腿上，手指探了探他的额，温温凉凉没再发烧了。 “受得住吗？”她吻了吻他的眼睛。 腰带从背后抽去，薄薄的红衣像花瓣落入腰下，倌虞长发倾洒，就听见耳边温柔又蛊惑的声音，腰窝被她掐住了。 ……失算了。 他是被狡猾蜘蛛捕获的小虫，又似溺水之人紧紧攀在她肩上，在甜蜜的疼痛中战栗，额发润湿了，喘得又轻又哑，浑身烫得像是注入熔浆。 “容髓……”他颤得厉害，眉难受地蹙着，缺氧一般大口地吸气，糊糊涂涂地亲她，唤她。 “容髓……” 容髓掀起他汗湿的额发，停下了动作：“又烫了……” 他不满地蹭上来亲她：“我可以……” 大殿静谧，洒满阳光，缱绻的花香由浅到浓，与妖气的潮浪纠缠在一起，大殿外一时百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