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官匪两难全
二:官匪两难全
这个喷嚏,在肃杀的对峙中,那真是分外的响亮! 青衣人和黑衣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射向那颗盘虬老树。 虽然淡羹无法查看这两个人的角色面板,但她知道,这两个人绝对都等级不低!两个武者的目光仿佛如有实质,压得她躲在树后都如铁坨压肩,如芒在背,前胸后襟很快就汗湿了。 “哪位英雄,何妨一见?”黑衣人沉声道,即使身受重伤,他的声音依然沉着有力。 青衣少年没有出声,他的伤更重一些,若是有黄雀在后,他的劣势更大,不得不防。 淡羹很想在树后躲到地老天荒,虽然她明知这是自欺欺人,在两个高等级武者面前,一旦被察觉,她的体温、呼吸、气味都是完全暴露的。 这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趴着,看似都没有还手之力了,可淡羹就是不敢一走了之。万一这是场见不得光的争斗,万一哪个还藏着后手,自己跑都跑不快,一粒小石子掷过来,她血条直接见底。 她只是个血条30、等级1的脆皮弱鸡!弱鸡不怂,天理难容。 人说危时出急智,淡羹这一刻觉得自己的脑子堪比光速,她迅速地在数据框里给自己挂了个两分钟的防御buff,防止等她走过去的时候被暴起灭口。 然后才颤颤巍巍地走出大树。 洛谦雪看到是一个消瘦的乞儿,绷紧的心弦才稍稍一松——刚刚他无法试探出隐藏之人的深浅,还以为某位不知敌友的高手,着实令人紧张,现下看,只是自己受伤过重,气海紊乱,才没能探查出一个毫无武功的乞儿罢了。 但哪怕是毫无武功,这个乞儿也能打破自己和燕青的僵局。洛谦雪笃定,燕青和自己一样,已经毫无余力,哪怕是不通拳脚的老百姓,也能给两人致命一击。 燕子窝的人虽然品行有缺,盗行累累,但彼此之间关系极为紧密,又擅轻功,自己内伤极重,经脉倒行,如果在这里和燕青面面相觑,恐怕自己恢复不及,燕青的同党先行赶来,一切都前功尽弃! 洛谦雪思及此处,心知说服这个乞儿帮助自己先将燕青缉拿才是要紧事,忙要开口相唤,岂知燕青和自己打得同一主意,出声更快。 “小子!帮我对付他,我给你钱!”燕青盯着这个衣衫褴褛的乞儿喊道。眼下世道乱,平民尚且糊口艰难,行乞之人若没有组织帮扶,比老鼠还不如,今天有饭吃明天说不定就饿死,以利相诱,他不信这乞儿不动心! 洛谦雪连忙相拦,但他自小养尊处优,说不出接地气的话,只能用礼义功勋那一套:“小兄弟,我是神捕门的人,正在奉命办案。此人是燕子窝的飞贼,擒下他是大功一件!” 要钱?还是要功? 淡羹表示,她要的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且,自己已经脏得看不出男女了吗? “我,就是碰巧,在这树下,睡觉。什么也没,看到,你们当没,看到我。” 唉,这小乞丐身体估计很长时间没说过话,舌头僵硬,声带嘶哑,短短一句话,说得又木讷又磕巴。 燕青心性高傲又心直口快,当即翻了个白眼:“胆小鬼!快过来!” 洛谦雪仍在极力挽留:“小兄弟,莫要受他蛊惑,他在拖延时间。若是同党赶来,那是再擒他就难如登天了!” 淡羹看两个人都紧紧地盯着她,势必要她选择一方的架势。 如果按朴素正义来说,那肯定帮警不帮匪,但以自己看小说玩游戏见过的套路,又怕警是假道义,匪有真苦衷,一不小心助纣为虐了可就不好了。 如果是日后荤素不忌黑白通吃的淡羹,面对这左右为难的局面,会直接选择“男上加男”,都绑起来!为所欲为! 但如今的弱鸡淡羹还是顾虑重重,她又往前几步,借着月光,细细打量两个人的面容。 青衣少年长得细眉猫眼,虽然下半张脸被面罩遮挡,但从眉眼和脸型也能看出,是个精致的美少年,如果放到现代,绝对是爆火的偶像脸,可惜小伙子长得漂亮,眉眼间却带着一股子戾气,显然很不好惹。 黑衣青年自称神捕门麾下,那应该就是个捕头了,长得也剑眉星目,端庄英俊,一身正气,妥妥武侠大男主的脸,摆在那儿就是“正义”“公理”的代名词,不论在古在今,都是公检法的代言人! mama的,这俩人,真是“匪”的突出,“警”的标准!要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乞丐,不选黑衣捕头才有鬼! 最终,淡羹作为现代天朝老百姓对警察等公职人员的天然信服,还是压过了对“套路”的怀疑,她闭了闭眼,下定决心往黑衣捕头的方向走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黑衣捕头脸色苍白,下腹一个刀口还在缓缓地渗血,洇湿了一小片土地。 “捕头,我怎么,帮你?” 洛谦雪欣慰地一笑:“小兄弟,你做得对。你从我的衣袋里找出一条黑色的绳子,然后将那人绑起来,绑结实些。” 那黑色绳子是神捕门特制,专擒武功高强的恶人,水火不侵,越挣越紧,不过没时间给这小兄弟解释这么多了。 淡羹点点头,从洛谦雪后腰的衣袋中翻出绳子。 燕青看这不识好歹的小乞丐真拿绳子来绑他,登时眉毛倒竖:“你敢!”他现在没劲继续和洛谦雪打,还收拾不了一个鸡仔似的乞丐? 说时迟那时快,燕青手腕一甩,一枚飞蝗石破空而至,直冲淡羹的面门。 但洛谦雪岂能不防?他早就做了准备,燕青一动,袖箭也瞬发而至,撞飞了飞蝗石。 淡羹这才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地一个蹿步,赶紧躲到燕青背后,借着死角把他五花大绑,一边绑一边碎碎念:“你果然是,坏人……” 燕青被她这蚊子似的嗫嗫嚅嚅顶得堵肺,张嘴就骂她:“你懂个屁!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淡羹打了三个死结,确认燕青已经跟大闸蟹一样翻不了身了,才回到洛谦雪身边:“捕头,绑好了。” 洛谦雪咳了几声,抹掉嘴边血沫,缓声道:“好,小兄弟,麻烦扶我起来,这里不太安全,我们速速离开。” 淡羹扶住他一只胳膊,洛谦雪借力起身,沉吟了几秒:“附近有个破庙,虽然破败,但尚可遮风挡雨,我们去那里将就一晚。” 又看向燕青:“劳烦小兄弟把那贼人一并带往破庙,帮我看管几日,到时我们一起回到神捕门,让他认罪画押,你也好论功行赏。” 不知是不是认了命,燕青一反之前骂骂咧咧的样子,出奇的配合,一路被淡羹拽着绳子,一瘸一拐地跟着两人进了破庙。 破庙地如其名,年久失修,门窗朽烂,正呼呼地往里面灌着风,蛛网遍布,灰尘飞舞,呛的人鼻子痒痒犯咳嗽。 角落里有一方草席,许是有流民乞丐也在这里借宿过。正中放着一方木质神龛,想是用了极好的木料,虽然陈旧,但没有腐朽,一尊小小的城隍神像坐卧其中,面前的香炉还插着三根燃尽的香根,里面的香灰已经满的快溢出来了。 世道艰难,战乱频出,百姓过不好日子,就会寄托神佛保佑。 淡羹叹了口气,人总是这样,越缺乏物质,越渴求精神的抚慰。 洛谦雪环顾四周:“这里条件简陋,但好在偏僻,应该不会受什么打扰。” 淡羹听从这位捕头的安排,把燕青搁置到神龛一旁的角落里,再回头时就见这位一直从容淡定的年轻捕头跌坐在蒲团之上,长眉紧蹙,冷汗渗出。 淡羹吃了一惊,连忙跑过去:“捕头,你没事吧?” 洛谦雪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白瓷瓶,脱去血衣,露出下腹一个狰狞的伤口,将药粉撒了上去。这药显然极疼,但洛谦雪像是忍惯了,牙关紧咬但一声不吭。上完了药,他将外层的亵衣袖子撕下来,拆成一根长布条,将伤口裹好。 这一系列动作他做的极为熟练,显然是受伤受出了经验。 洛谦雪裹好伤,看见淡羹一副看傻了的样子,微微一哂,站起来抱拳行礼:“失礼了,忙活了半天,还未曾问过小兄弟姓名。在下神捕门下捕头——洛谦雪,益谦亏盈,欺霜傲雪。多谢小兄弟今日出手相助。” 淡羹心道,这洛捕头是个很守礼的人,伤的都站不稳了,还要站起来给我这个小乞丐行礼,人品相当不错啊。 她挠挠头:“我叫淡羹,平淡的淡,米羹的羹。另外,我是女的。” 洛谦雪笑容一僵,眼神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量淡羹,又觉得自己这副动作很失礼,立刻垂下眼睛,声音里透出强作镇定的慌张:“呃……在下唐突。” 淡羹哈哈笑了两声:“我知道,我太脏了,看不出来,没关系。” 洛谦雪以为淡羹在失落自嘲,连忙道:“不不不,世道如此飘摇,乞儿求生尚且艰难,我又怎会苛求小兄……姑娘仪容。是我眼拙,姑娘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淡羹听他这么说,觉得这大哥可真实在,说话虽然文绉绉,但也怪体贴的,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燕青进了庙就靠在墙上假寐,听到两人对话,嬉笑道:“什么眼拙,还不是小乞丐你前也平平,后也平平,能看出来才有鬼!” 他语气相当不客气,显然还记恨淡羹将他五花大绑之仇。 淡羹呵呵两声,翻了个白眼,这个身体正值青春生长期,结果吃了上顿没下顿,平平才正常,凸凸才有鬼咧! 不过看燕青四肢被暗器投掷出的血洞不输洛谦雪下腹的口子,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也气息微弱,忍不住问道:“洛捕头,他身上的伤,一直流血,不会等不到回去,就失血而死吧?” 洛谦雪对着淡羹一派平和,对着燕青便冷淡许多:“不会,他早就将大xue封死止血,顶多废了胳膊腿。不用管他,你我自去休息即可。” 洛谦雪将草席拉到避风的角落,让给了淡羹,自己盘膝趺坐在蒲团上,运功调息。 淡羹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晚,也早已身心俱疲,把胳膊塞在脑袋底下,很快沉沉睡去。 此时节正值夏末秋初,深夜已初显寒露之象.破庙实在是太破了,就算吹不到风,到了深夜也依旧寒浸浸的。 淡羹身上单薄,被寒意冻醒,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窗外还是漆黑的,洛谦雪依然在运功,而角落的那个贼人…… 她霍然起身。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什么时候能写到H,我好想写H,但总是不知不觉就盘人物逻辑去了,我好急我好急我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