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正常生活一去不复返
「在想什么？」 「想景元。」 为什么要想他，此刻不是和我在一起吗？ 「我想我可以做抉择了。」 做什么抉择？ 你要选谁？ 刃攥紧方向盘，开始回忆丹恒失忆至今自己的种种表现，他表现得足够好吗？他表现得不够好吗？ 丹恒失忆的第一天，他爬到丹恒床上，被狠狠打了，丹恒反抗的气势一如过去。是那个时候自己吓到他了吗，但第二天他又吻了自己，他的小主人应该原谅了他那次冒犯。这之后他一直表现得像一条好狗，他的小主人也越发信任亲近自己，所以丹恒和他做的次数远远大于和另一个男人的。 ……不对，和他做的多可能只是因为他床技好，丹恒内心是否依旧更信任亲近景元？ …… 刃把丹恒压向座椅，掉头猛地追击。 凌晨他叫醒丹恒，准备带他走的时候就感觉到房间里的那个人正躁动不安，那个人肯定会采取行动，知晓这点后想抓到他的踪迹并不困难。 刃在丹恒面前截停了景元的车，他看到丹恒对景元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忍不住笑了。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看清他的真面目吧，就像你曾经做过的那样。 然后选择我。 ＊ ＊ 刃看着丹恒调整了下呼吸，伸手解开了安全带。 “！”他死死抓住丹恒，“去哪？” 丹恒一把甩开他的手，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后面传来刃像是忍无可忍地低吼：“事到如今你还想选那小子吗！” 丹恒瞪大眼睛回头看他，像是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丹恒嘴唇微动，一副想骂又因为不习惯骂人最终放弃的样子。他跳下车，又回头说道：“不许跟来！”最后甩上车门。 刃咬紧牙关，最后他服从了主人的命令，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看着丹恒远去。 另一边景元手忙脚乱解锁车门，期待丹恒走来。 两个男人注视着丹恒，看着丹恒直接略过他们两辆车，走到路边，掏出手机。 过了一会来了辆出租车，丹恒坐进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刃：。 景元：。 行。 刃启动车子，亦步亦趋地跟上。 景元启动车子，先于他们两个人开回了家。 ＊ 丹恒和刃前后脚进了屋，景元已经在餐桌上坐着等他们了。丹恒明显感觉到这两个人的视线几番交错，两人暗中捏紧拳头蓄势待发，气氛一触即发，丹恒毫无怀疑他们下一秒可能就会对彼此拳打脚踢。 ……你们想在我的房子里打起来吗？丹恒当机立断隔离二人，他叫刃回屋，对方虽不情愿但很老实地听从了，丹恒对刃的听话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真不可思议，丹恒思索着，明明看着像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狼，实际乖得和训练有素的家犬一样，怎么做到的。 然后丹恒到餐桌另一边坐下，他直面景元说道：“谈谈。” ＊ 面对丹恒对于跟踪的质问，景元陷入了沉默。 他低垂着头，思考着如何辩解，他不是想不到借口，但是…… 不是能不能骗过他的问题，是我真的能继续骗他吗……所有欺骗到最后只有惨烈结果，但重新来过的起点却依旧是欺骗，事到如今才想到要诚实似乎才是虚伪，但一意孤行也不可能是正解……他越思考越混乱，越来越多痛彻心扉的记忆席卷了他。景元舔了舔犬牙，但连这个举措都无法磨平他的压力。 丹恒看到景元目光漂移，呼吸紊乱，甚至突然开始咬自己的指节，这是压力过大导致的刻板行为。 ……为什么？看着一向成熟耐心的人，一直以来稳妥戴着的笑脸面具崩裂，露出如此明显的焦躁反应，丹恒的疑惑越来越深，这个问题让他压力这么大吗？ 景元挣扎了许久，最终缓缓说道：“……我听到你们凌晨收拾东西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们想去哪里，你之前只字未提……” 对丹恒和刃，这只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虽然有些草率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以为你想和他走，然后你们不会再回来了……” 对景元，这可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决绝的抛弃。 “我很害怕，mama。” 景元艰涩地吐露心声，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这是件难事，但在说出之后他如释重负。 他这次选择诚实。 ＊ 丹恒眉头紧缩，无法理解的事情越变越多，他不回这里回哪里，这里可是他家，而且…… “……再叫mama就滚蛋。”丹恒紧闭着眼面红耳赤，他简直无语了。 哪成想这句嗔怪的话落入精神本就绷成一根细线的年轻人耳中就如炮弹一样，轰碎了他全部理智，他突然扑向丹恒，双膝跪地抱住他的双腿，浑身颤抖地祈求他。 “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求求您……不要赶我走……不要丢下我，求求您……”年轻人泣不成声，他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 丹恒浑身一抖，他此刻害怕得像只应激的猫。 “起来！起来你！”丹恒拽着景元要他起来，他真害怕了，他没被什么人双膝跪过……不对，他似乎天天被刃跪来着……不不不，这不一样！ 他拽了两下根本拽不动这个熊一样的身躯，对方依旧执着地抱着他的双腿哭泣，这个成年男人的泪水滴落在丹恒的腿上，带给丹恒想要抛弃双腿带着上半身就跑的炸裂感觉。丹恒果断改了方略，改用怀柔战术。他抱住景元的头，轻声告诉他自己原谅他了，年轻人的身体终于渐渐停止了颤抖，但濡湿的感觉还在扩散，这家伙还在哭。 “……怎么样你能不哭了？”丹恒的心从未如此疲惫，他今日刷新了对景元的认知，什么成熟稳重的警察朋友，这家伙根本还没断奶。 景元半晌从他的膝盖处抬起头。 “请您亲一下我的眼睛。”景元说着，眼底闪着细碎的光芒。 丹恒照做了，问他满意了吗。 “……满意。”景元扯出来一个勉强的笑容，他眼底的光消失了。 ＊ 景元被丹恒哄回房间，在他的房门关上后，他就听到丹恒掉头进了刃的卧室。 景元面目狰狞了起来，但没一会他又失去了所有表情。他恍惚地摸出了一个摄像机，打开那个他盘了无数遍的视频，略过前面令人血脉偾张的激情画面，径直拉到结尾那一点点温情时刻。 视频里的年轻人幸福地抱着他的爱人，黏黏糊糊地诉说着爱意，甜言蜜语几乎停不下来，直到把他沉默寡言的清冷爱人都说得软化了。 他的爱人笑着，轻轻应声，捧住年轻人的脸，在他的眼睛上烙下一个吻。 任谁都能看出黑发青年的怜惜珍重，如此温柔的，全心全意的爱。 「满意了吗？」 他当然满意，这是现在的他能得到的最高奖赏。 「满意了吗？」 …… …… ……他怎么可能满意，在他得到过全部的爱后。 ＊ ＊ ＊ 丹恒走进刃的卧室，屋里窗帘拉得很严实，刃也没有开灯，他就坐在屋内椅子上，在这个漆黑一片的房间内沉默着。 像在生气。 丹恒没有理会他，无论刃在气愤什么，这一切都不是丹恒的错，刃需要明白这一点。他坐到了床上，看着刃。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刃离开座椅，摸黑跪到丹恒面前，丹恒对此没有刚刚面对景元时的惊恐。 景元和刃不一样，他对待景元和刃也是不一样的。 做对了，丹恒想着，他伸手摸了摸刃的脸，把他拉向自己。 今天早上的约会我很开心，谢谢你带我出去散心。这句话如果是正常的情侣该怎么说？丹恒思索着。 ……不，他们不是正常的情侣，虽然他曾经想要带着刃回到正常的范畴，但很显然他失败了。 “今天早上你做的不错，”丹恒摸着刃的脸，“想要什么奖励？” 一片漆黑中，丹恒什么都看不见，但他感觉得到刃急促的呼吸，大概能想象出他激动地摇着尾巴的样子。 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眼前人，他在思考要什么奖励，他慷慨的主人，一上来就给他自己选择的权利，他应该…… 丹恒感觉到男人思考着思考着，呼吸渐渐冷静了下来。 “对我做你刚刚对景元做的事。”刃凉凉地说着。 丹恒表情冷了下来，他要气笑了，善妒的家伙，他想着。 他亲了亲刃的眼睛，男人愣了一下。一方面他该开心，因为他的小主人刚刚只对另一个男人做了这样普通的事。另一方面他无法开心，难得的自由选择权，他用来换取了一个浅浅的、敷衍的、覆在眼睛上的吻。 不过好在丹恒现在心情很好，他的手还在自己脸上来回抚摸，他们离得很近，丹恒的鼻息吐在他脸上，他温柔的、慷慨的主人应该会再给他一些奖励…… “但是回程的路上以及刚刚，你都做得很糟糕。”丹恒凉凉地说着，“出去，不许进来，这个房间今晚归我。” 刃猝不及防地被收回所有温柔，卷着铺盖被赶出来。 ……他低头思考是哪里做的糟糕，车上那个他知道，自己吓到丹恒了，但是刚刚？ 是他不应该提到另一个人吗？ ＊ 丹恒躺在床上，平静地思考着。 明明是他们先开始的，各怀鬼胎，哄骗着一无所知的他，开启了三个人的同居生活。在他勉强接受后，他们又不再满足，渴望独占全部，而他们之间的争夺厮杀会绞碎自己渴望的平静生活。 他渴望的正常生活早已脱轨，他尝试过将其拉回，通过剔除其中一人的方式，他选择了景元，毕竟刃对他那样家犬般的信任和依恋，他做不到抛弃他使其成为丧家之犬。相比之下景元和他的相处时间少得多，他们似乎只是关系平平的炮友，他们可以体面地分手。 而他随即意识到景元的被动和低存在感不是因为景元很忙或者他不在乎不渴望。 是这家伙他不敢。 充满顾虑，犹豫不前，却在面对可能被抛弃的结果时，立刻不管不顾展露出狰狞的真面目，那家伙不可能放手，他的执着程度和刃不相上下。 于是丹恒的正常生活一去不复返。 但，即使行驶在这样诡异的路线上，至少他要牢牢把住缰绳，让这两个家伙暂且别把车翻了。 同时，为了尽快拿回主动权，他需要更有力的东西。 丹恒从未如此急迫地想要取回记忆，如果那两个男人无法入手，那就从他自己入手。 回到他最初醒来的医院，搞清楚他进医院时的状态。 以及他失忆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