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迎新年，今夜竟然是她的新婚之夜

    距离上回林少爷回府又过了几日，眼看着流民越来越多，为了不影响过年，朝廷下令关闭了城门，严格控制城中流民的数量。此举让一众千辛万苦才逃到京城的流民凄苦万分，他们日日守在城门外祈求上天开恩，更有甚者已然开始传出朝廷不管流民死活煽动暴乱了。不过好在没几日，赈灾一事便有了下文。

    因着之前林府积极救灾，皇帝索性把赈灾任务交到了林老爷手中，自此昭告天下正式开仓赈灾。各地分阶段赈灾，极贫人者按人头分发粮食，中等贫人者以工代赈，而负担较轻的开放贷款让其购粮。皇帝此举让一众官员眼红万分，恨不得时光倒流这样他们便可以让自家的家眷救灾，是否这样他们也能得圣心。林老爷可谓是集万千嫉妒于一身光荣的接旨了，赈灾自古便是人人向往的美差，这里面的油水都能吃撑他，正好借此让自家的各位郎儿谋些产业。

    林老爷负责赈灾一事很快就传到林府，整个林府霎时就炸开了锅，其中最激动的非林府的庶出郎儿们莫属，本来因着林宇继承林府而备受眼红的他们此时就像饿急了的狼看到一块rou般，爹被任命为赈灾总巡抚，他们定也能从中捞的一点油水充盈一下自己。

    不过两日，林老爷便安排妥当，正式出行监各这州郡赈灾一事，就连府中的几位郎儿们也安排到京城附近的市县参与调查受灾人员。林府的几位郎儿很快便整装待发，家眷们跟着一起送别他们的家主。

    “老爷出门在外可是要注意安全呀。”林老夫人拿着帕子小心的拭泪，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好了，真是妇人之仁，这府中之事就交与你了。”林老爷摆了摆手便率先上路，他作为总巡抚这一去得监督各州郡，得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了。不过若是这回做好的，他应该就得升官了，现在他年纪不小了，若是不能把握升官机会可能就得告老还乡了。

    “夫君们也要注意安全呀，妾身在府中等着夫君。”

    “好了，我们走了。”

    各房家眷们目送着各自的郎君离开，有甚者甚至拿着帕子像老夫人那般拭泪，似乎很不舍的样子，至于有几分真意就不得而知了。而柳无依嘛，心里头已经开始暗喜了。林宇这回出门虽说是安置京城中的流民，可是这京城也很大，出门肯定会至少好几日才能回一次府，明日便是新春了，借此机会正好和叶流觞过个好年。今年是她和叶流觞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最自由最期待的新年，今年府中没有别人，二夫人也禁足在后院了，这就是她和叶流觞的二人世界，她简直迫不及待了。

    日子一日日过去，年关如期到来，因着郎儿们都不在，林府作为官宦人家不好在灾年太过奢靡，林老夫人干脆吩咐吃顿团圆饭就算了。

    虽说是吃团圆饭，但是其实就是互相做做样子，这府中各房虽然名义上都是林老爷的坤泽或者各位郎儿的坤泽，但只有林老夫人一个主母，别的都是妾，所谓嫡庶有别，等到林少爷真的继承林府以后，这些庶子就得搬出府中了，届时他们的家眷们自然也得搬出府了。本着这个结果，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吃饭气氛就会十分诡异。

    “今日可是施粥了？”林老夫人擦了擦嘴，自然的问柳无依。

    “嗯，今日施了四锅粥，药铺也施了一锅药。”柳无依平静道，因着赈灾一事，自家夫君负责外头的，她作为坤辈自然也要奉行夫君的行为准则，美其名曰，夫君教导有方。所以此时，她依旧是每日施粥施药。

    “你果真是个懂事的，我可是听老爷说了，这次圣上能把赈灾一事交到林府手上还得是多的你呀，我们林家娶到你真是积了福。”林老夫人赞赏的看着柳无依，这人向来是让她满意又放心的，这柳无依进府后，宇儿不仅得了后嗣，又考中解元，进了户部，现在更是整个林府都因着柳无依发财，真真是旺家媳妇。

    “娘亲言重了，这不过是儿媳的分内事。作为主母，本就该给夫君分忧。”柳无依非常官方的说。

    “诶，莫要谦虚了，做的好就是做的好。”林老夫人想到什么，“还有，柳亲家近来可好？”

    “安好，父兄姊妹们也帮着老爷他们去赈灾了。”柳无依缓缓道，林家和柳家是亲家，自然有好处都会一起享，更别说柳家本就有着商队，刚刚好可以帮着运输粮食走镖，也捞了一笔。可笑的是之前自家娘亲还专门给她带信夸她做的好，孝顺，可真是讽刺呀。

    “行罢，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只是我听闻之前柳家是给你送了不少补品是罢，改日我也把之前宫里头赏赐的送到你那，你自个儿调理一下身子，莫要累坏了。现在宇儿常年在外，虽说庶子也能救急，但是到底还是嫡子才是自己的根，你早日要个嫡子罢。”

    柳无依波澜不惊的脸微微抽搐，心中不知为何竟冒出一股气，她深吸一口气，道，“媳妇知晓，定会注意身子。”

    “你知晓便好。”

    林老夫人非常满意这个识趣懂事的儿媳，她也是来自一个世家大族，和柳无依差不多，这世家大族教导出来的坤泽眼界果真是和小妾不一样。有这种识大体有能力的夫人辅佐，哪里还怕自家宇儿后宅不旺。

    柳无依不知道自己在林老夫人眼中又成了好媳妇人选，她小口小口的吃着眼前的饭菜，有点漫不经心了，眼前的都是十年如一日的温火膳，她本就不爱吃，更别说等下她要和叶流觞吃年夜饭，要留着肚子。

    一顿团圆饭在非常官方的互相寒暄中结束，柳无依和林老夫人简单的告了个别便匆匆往东厢走去。步子越来越快，秋华都有点跟不上。

    两人相伴着回到东厢，此时才晚间七点，东厢忙的热火朝天，红绸带和红灯笼全都挂了起来，在夜幕下一片灯火通明。她快步走过去，只是走进了却看到前院门廊下站着一个人，只一眼她就飞快的跑过去。

    “你怎地在这等我呀，这里不冷吗？”柳无依猛地扑进叶流觞怀里，力道大的撞得叶流觞都后退几步，她简直要惊喜的要死了，没想到这人居然站在这等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这种有人等着的感觉真的很欣慰开心。

    “我想亲自接你嘛，我穿的厚实，不冷的。”叶流觞紧紧的抱着柳无依，只是柳无依身上冷冰冰的感觉让她心里一紧，她连忙带着柳无依回到东厢。

    走近前院，里头的场面更加热闹。

    院子里挂满了红灯笼，只是不是外头的那些大灯笼，而是小小的只有拳头大小的红灯笼，红灯笼里头点着烛火，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小小的火源般，琳琅满目的。柳无依欣喜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虽然以前过年也会布置的红红火火，但是今年似乎特别开心。

    家奴们正把桌椅板凳搬出来，全都放在院子中的一个小亭子内。两个强壮的家丁抬着一个大架子出来，架子上还吊着一个看起来是锅的东西。沉重的铁架放在亭子下，锅底是悬空的，家奴们直接把柴火放在锅底下就地开始生火。

    “这是在作何呀？”柳无依好奇的看着那吊起来的锅，锅还能这般吊起来用，真是新鲜，她还没试过这般吃东西呢。

    “这是吊锅，一般出远门在野外就这般做饭吃，把锅吊在树干什么的上面，下边生柴火，不仅可以烹煮食物，还可以烤火烧口热汤。”叶流觞把柔软的垫子垫在小矮凳上示意柳无依坐下，自己又亲力亲为的给柳无依拿毯子先保暖。今日柳无依和她知会过让她准备年夜饭，只是如何准备让她随意来，她霎时就想到了吃火锅。这大冬天，吃火锅烤火，顺便吃烤rou正合适，而且她相信柳无依定会喜欢的。

    和柳无依呆在一起久了，她就发现了柳无依好像什么都不喜欢吃，每次她特意给柳无依带膳食柳无依虽然会给脸吃几口，可是还是吃不下太多，说是不好吃。她就纳闷了，明明很好吃呀，可是哪怕让厨房变着法子换不同的菜柳无依还是不喜欢吃。为此她还特意去请教了李大夫呢，李大夫说这些贵族常年吃温火膳，十年如一日，自然会吃腻，而且贵族坤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体条件比寻常人还差，多少都会有点富贵病，柳无依显然就是这样。其实解决的方法很简单，但是也很难，比如去运动一下，或许换换烹饪方式，这对于寻常人很简单，可是对于规矩颇多的贵族难比登天，也就在少爷不在的时候她才可以偷偷换点花样。

    “这听着倒是有意思，我还没试过这般吃呢。”柳无依表现的非常有兴致，她兴致勃勃的坐在小矮凳上，浓郁的鸡汤倒进锅中，霎时就迸发出强烈的香气，肚子随之咕噜一声，似乎光是这般看着她竟然有点饿了。

    叶流觞心里暗笑，果然买食物回来这般吃柳无依会喜欢的，这是她以前随着老夫子读书的时候知道的，老夫子虽然是她的夫子，可是教导的却不是科举的那些知识，而更像是带她认识日常真正需要的知识，这其中就包括吃穿用行，她一直觉得柳无依对她有兴趣也是因着她知道的奇怪东西比较多。

    等到所有菜都端出来叶流觞便把奴子们打发了，只剩周小丫和秋华一起，四人知根知底，对柳无依和叶流觞的关系也是认可，这般一块吃个团圆饭就像是一家人了。周小丫一马当先发挥了小吃货的本性，呼哧呼哧的吃起来，看起来就像只小猪仔，惹得几个jiejie们都笑出声。

    “你吃慢点，吃这般快作何？”叶流觞好笑的看着急躁的女孩，这人真是，因着都是泥腿子出身，周小丫就如同她一般对食物非常看重，这不是过上富足生活就会改变的，曾经的饥饿会刻在骨子里。只是现在，柳无依还看着呢。

    “反正柳jiejie也不在意，我就是这般喜欢吃的。”周小丫手口不停，现在的她也没有一开始那般怕少夫人了，似乎是因着叶jiejie的关系，少夫人对她也很好，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低气压，反而在叶jiejie不在的时候会照看她。久而久之，她也就改观了，还改了称呼叫柳jiejie。只有柳jiejie这样的才配叶jiejie，她这样愚钝的当叶jiejie的meimei也很好，就像叶流觞说的，永远是她的叶jiejie，现在还多了个嫂子？这般想想她就像以往那般没心没肺了。

    “果然是泥腿子，扔哪里都能活。”秋华很不厚道的挖苦，泥腿子就是没规矩，只是刚刚说完话，她就发现自家小姐也拿着筷子夹起锅里的菜吃，甚至是就锅吃，连碗都不拿。她顿住了，现在收回方才的话还来得及吗？

    “好了你，就少说两句，赶紧吃罢，这么香的吊锅还堵不住你的嘴？”柳无依嗔了秋华一眼，这婢女才是没有规矩吧，都被她惯坏了，总是当着她的面说她的恋人，好气，可是这种氛围她又非常喜欢。

    秋华被说的讪讪的，她委屈的自己埋头苦吃。叶流觞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三个女人，眼眶不由得有点湿润。仰头看着漆黑的上空，耀眼的几颗星星悬挂在天边，星罗棋布下她们温馨团圆，她觉得这是她16年以来唯一一个真正有归属的年。她把串好的rou蔬串取下来，挑了最嫩的给柳无依。

    “依儿试着这般烤着吃。”

    柳无依正要接过这好玩的串串，只是秋华却先一步抢了去。

    “小姐，这不成，这烤了脏兮兮的，如何能吃。”秋华气恼地瞪着叶流觞，这炭火烟灰飞散的，脏兮兮的哪里能吃了，吃坏肚子怎么办？

    “无碍，别人都能吃，为何我不能。”柳无依又从叶流觞手上拿过一串，学着叶流觞把rou串放在火边烘烤，不一会儿就把rou烤的黑漆马虎，只是她却一点都不嫌弃，反而很有兴致，还尝了尝。

    “小姐！”秋华快要瞪出眼睛了，希望明日不用找大夫。

    “依儿吃我烤的这串，不能这般烤，这黑黑的不能吃了。”叶流觞好笑的把柳无依那烤的如木炭般的rou串拿过来，递上自己烤的金黄的串串。

    “哦，要这般金黄金黄的才能吃是吧，闻着很香。”柳无依恍然大悟，她也不客气的把叶流觞的串串拿过来，轻咬一口，rou块外焦里嫩，酸甜的口感占据她的味蕾，她惊喜的两眼弯弯，忍不住又多吃了一口，“这好吃，酸酸甜甜的。”

    “好吃便多吃些，我在佐料里放了梅子和蜂蜜，该是能解腻的，还开胃。”叶流觞见此心里乐开了花，她又连忙乘了一碗热汤给柳无依。

    果不其然，柳无依确实似乎被吊起了胃口，一口汤一口rou的吃，非常豪放，就连秋华都觉得神奇，小姐竟然这般喜欢吃吗？柳无依一口气喝了一大碗汤，两大串rou才津津有味的擦了擦嘴，又很给面子的捞着鸡汤里头的饺子吃。热气腾腾的火锅蒸的她的脸泛起粉色，十分可爱，叶流觞总是不由自主去瞄柳无依，最后自己反而是吃的最少的，这胃口早已被某个更为美味的人吸引了。

    午时将近，整个京城也热闹起来，这里的人在新年当日会放炮竹祈福，特别是大户人家，随着打更声响起，叶流觞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燃挂了一晚上的炮竹。

    嘶嘶的燃线燃烧着，叶流觞飞快的跑回柳无依身边自然而然的搂着柳无依，两人就像是心有灵犀般自然而然的抱在一起。燃线到达尽头，噼里啪啦的声音随之响起，与此同时，炸开无数的红纸以及烟雾，烟火飞散着，几人躲在远远的亭子下看着这漫天飞纸，心中皆是欣慰，告别去年，迎接新年。

    “叶jiejie，这样过年真的好好呀，这是我过的第一个这般开心的年。”周小丫吸了吸鼻子，眼中蓄着水雾。被卖以前她的家很贫穷，过年别说炮竹，就连rou都轮不上她吃，作为坤泽，在富贵人家至少还能过好日子，可是在穷苦人家，不死就谢天谢地了。说真的，她觉得叶jiejie哪怕是少夫人甚至秋华都比血亲对她好，她一点都不怀念原来的家，甚至讨厌原来的家。

    周小丫此言就像是穿心箭般让在场的三人都心酸不已，其实不管是叶流觞还是秋华，甚至是柳无依，今年也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团圆年。

    “无碍，以后我们也能过很多很多年的。”叶流觞眼含热泪，酸涩道。

    “真的吗？”

    “嗯，叶jiejie保证。”

    叶流觞的话似乎总有种魔力，让人情不自禁的信服，柳无依有一刹那真的认为叶流觞会带她离开林府，不仅带她走，还带秋华和周小丫走。就如叶流觞说的，她们四人在一起生活，过了很多个团圆年。她本能的看向叶流觞，谁料叶流觞也在看着她，她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希望。

    希望就像一束光照进她的心中，柳无依就像是焕发了生命力，她情不自禁道，“流觞，我信你。”

    叶流觞暮的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柳无依什么意思，她有点羞又很是郑重的点点头，“嗯，我答应的。”

    四人简单的收拾了下，看着时辰不早了便都回房歇息了，只是柳无依却拉着叶流觞径直前往后院，叶流觞准备了这个年夜饭，她自然也准备了“年夜”。

    叶流觞磕磕巴巴的跟着柳无依前往后院，这样去柳无依的房总给她一种她是什么幽会情郎一般，很羞耻，可是又很刺激。不一会儿，两人就风风火火的回到柳无依的院子，始一打开房门叶流觞就整个人僵住了，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厢房内早已布置的一片大红，到处都贴满了红喜字，床榻铺着崭新的红褥子与红被子，甚至桌上还摆放着一壶酒，还有两个劈成两半的葫芦一样的东西，这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古有云，匏一分为二，以瓢为皿，洞房之夜共饮一杯，合二为一方为合卺。柳无依此意显然是要和她完成新婚的礼法。

    “无依，你这。”

    “莫要耽误吉时了，女君快换上衣衫。”柳无依温婉的笑着，把早已准备好的礼服递到叶流觞手上，自己手上也有一件礼服。这是她亲自挑选的婚服，虽然和叶流觞情定，可是她们没有完婚，这婚姻大事一辈子也就一次，这般不清不白的不好，于是索性就趁着新年迎新举行新婚之夜，还可以为新的一年祈福。

    听到柳无依这般说，叶流觞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guntang的泪终是落了下来，今夜竟然是她的新婚之夜……